林哲的画本被海风掀起新的一页时,他们正站在起源之海的岸边。正午的满月悬在天上,淡银色的光洒在海面,把浪花染成流动的碎银。礁石上的归航结被潮水漫过,绳结缝隙里渗出细碎的光点,像无数条发光的小鱼游向深海。
“小鲸鱼说过,满月夜会变成银色。”妮妮抱着鲸鱼布偶蹲在礁石边,布偶的尾巴突然指向远处的浪涛——一道银亮的弧线从水里跃出,溅起的水珠在空中凝成串透明的风铃,叮咚声落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是它!”小新指着那道弧线,水面下渐渐浮起个巨大的影子,背鳍上的纹路和鲸鱼石的蓝光完全重合。当银色的鲸鱼游近岸边,他们才发现它的背上坐着个女孩,草帽边缘缀着的露珠,正随着呼吸轻轻晃动,像极了之前在光束里看到的身影。
“我是守潮人阿月。”女孩摘下草帽,露出和妮妮相似的酒窝,“小银等你们很久了。”她抚摸着鲸鱼光滑的背,“它每到满月就会记起所有约定,但只有带着归航结气息的人,才能听懂它的叫声。”
小银发出一声悠长的鸣叫,海面上突然升起七座珊瑚礁,礁岩上的孔洞里各嵌着块发光的鳞片,颜色正好对应七颗石头。林哲试着把鲸鱼石放在最近的珊瑚礁上,鳞片立刻融入石头,石面上浮现出一行字:“潮汐的密码藏在风铃的回声里。”
风间掏出银杏叶钥匙,叶片上的银线突然散开,变成七根细如发丝的线,分别系向七座珊瑚礁。“阿呆的调和器能共鸣声音!”他看向阿呆,调和器果然开始发烫,表面浮现出波浪形的刻度,“快试试让风铃和潮汐声共振。”
林哲解下窗台的时间风铃,玻璃珠里的石头随着海风轻响。当第十三声钟响的余韵从记忆里浮起,风铃突然发出清越的长鸣,海面上的浪花开始跟着节奏起伏,珊瑚礁的孔洞里传出不同的音调——有的像钟楼的钟声,有的像森林的鸟鸣,还有的竟和“安之号”的船笛声一模一样。
“是之前遇到的所有声音!”小爱数着节奏,调和器上的刻度开始旋转,拼出串闪烁的数字:“13:07:09”。阿月突然拍手:“是小银出生的时间!它总说这个时刻的海水最温柔。”
她摘下草帽,里面盛着的露珠滴进海里,海水立刻分开一条通道,通道两侧的鱼群吐出气泡,气泡里映出小鲸鱼的过往:刚出生时被洋流卷走,在雾里遇见胡桃爷爷,用背鳍托起迷路的海鸟……最后一个气泡里,是它第一次撞向“安之号”船底的画面,当时林哲正趴在船边画海图。
“原来我们的相遇不是偶然。”林哲摸着画本上小鲸鱼的涂鸦,纸页突然自动翻过,背面画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有块发光的琥珀,和钟楼钟摆里的那块一模一样。“时间的琥珀在这里!”
通道尽头的海底,果然立着块半透明的礁石,琥珀就嵌在礁石中心,里面的飞虫正煽动着带光的翅膀。小银游到礁石旁,用吻部轻轻触碰琥珀,飞虫突然从里面飞出,在海面上组成个旋转的星图,和钟楼顶看到的故事星一模一样。
“它在指引下一个信物!”阿月指着星图最亮的那颗星,“那是‘时光蚌’的栖息地,传说它的珍珠能封存任何声音。但要小心,蚌壳开合的时间,和钟楼的钟摆完全同步。”
小银突然发出急促的鸣叫,海面开始剧烈摇晃。林哲低头看表,时针正好指向十三点——不对,正常的钟表没有十三点。他猛地想起胡桃爷爷的座钟:“是时间缝隙!钟楼的钟摆停了吗?”
调和器突然发出刺耳的噪音,里面传出胡桃爷爷的声音:“别让时光蚌在缝隙关闭前合上!银线能暂时锁住它的壳!”海蓝色的银线从背包里飞出,自动缠向通道两侧的珊瑚礁,把摇晃的海水固定成凝固的浪墙。
当他们跟着小银游进时光蚌的洞穴,巨大的蚌壳正在缓缓闭合,壳内侧的纹路和归航结完全吻合。妮妮突然把鲸鱼布偶扔向蚌壳,布偶在接触蚌壳的瞬间变得透明,里面的小布偶飞出来,用尾巴指向蚌壳中心的珍珠——珍珠里正映出年轻时的胡桃爷爷,他正把一片银杏叶放进蚌壳。
“用银杏叶钥匙!”风间喊道。林哲掏出钥匙插进蚌壳的缝隙,银线立刻顺着钥匙爬满蚌壳,蚌壳停止闭合的瞬间,珍珠突然射出一道光,照在洞壁上,浮现出胡桃爷爷的字迹:“每个故事都有自己的钟摆,强行拨动,只会让所有约定失去重量。”
珍珠从蚌壳里飞出,自动落进林哲的画本,变成一页会发光的纸。当他们带着珍珠回到海面,满月已经移到钟楼影子的正上方,小银的身体渐渐变回普通的灰色,阿月的草帽上最后一颗露珠滴落,在沙滩上凝成个迷你归航结。
“我该和小银回到深海了。”阿月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像钟楼里的光屑,“下一个信物,在能听到所有回声的地方。”她指着远处的雾霭,那里隐约有座灯塔的轮廓,“记住,回声不会说谎,但会被时间扭曲。”
小银用背鳍把他们送回岸边,最后一声鸣叫里,混着钟楼的钟声和风铃的回响。林哲翻开画本,珍珠页上自动浮现出一行字:“约定的银线已续接,下一站,回声灯塔。”
沙滩上的归航结突然沉入沙里,露出下面埋着的半张海图,上面标着灯塔的坐标,旁边画着个小小的蘑菇石——和年轻时的胡桃爷爷手里拿的一模一样。
小白对着雾霭里的灯塔叫了两声,尾巴上沾着的光屑飘向空中,和正午的满月连成一条银线。林哲握紧时间风铃,玻璃珠里的石头开始发烫,像在回应某个即将到来的回声。
“回声灯塔……”他望向雾霭,“那里会有胡桃爷爷没说过的故事吗?”
画本突然自己翻开最后一页,所有人的合影旁,多出个穿草帽的女孩和一条银色的鲸鱼。林哲笑了笑,把画本塞进背包:“不管有什么,先去听听回声吧。”
海浪拍打着礁石,归航结的影子在沙滩上拉长,像一条通往雾霭深处的路。口袋里的石头再次跳动起来,这次的节奏,和时光蚌壳开合的频率,完美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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