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安诺。”他叫她的全名,语气听起来似乎很严肃,但那微微上扬的尾音和眼底那抹几乎要溢出来的、被阳光照得暖融融的纵容,彻底出卖了他。
他空着的另一只手抬起来,目标明确地伸向自己的额头——那枚粉色的蕾丝发夹。
安诺见状,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猫,另一只没被抓住的手迅速伸出,试图去“抢救”自己的“杰作”:“不行!多好看!特别配你!”
指尖堪堪触到那柔滑的蕾丝边缘,他的动作却比她更快。修长的手指已经捏住了那枚小小的发夹,轻轻一摘。
粉色的蝴蝶结离开了浓密的黑发,在他指间显得格外小巧玲珑。
他垂眸看了看,又抬眼看了看她因急切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那只伸在半空、徒劳无功的手,唇角终于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一个清晰而愉悦的弧度。
“是吗?”他慢条斯理地问,声音里的笑意再也藏不住。
靳安诺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被他攥住的那只手腕微微挣了挣,没挣开。
她索性破罐子破摔,挺了挺胸脯,理直气壮地回视:“当然!我画工超好的!不信你……”
她目光瞟向矮柜上的手机,意图很明显——拍照留证。
靳葚昀顺着她的目光瞥了一眼手机,了然的笑意更深。
他非但没有松开她,反而就着她手腕的力道,轻轻一带。
安诺猝不及防,身体失去平衡,低呼一声,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前扑去,额头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他坚实温热的手臂上。
“哎哟!”她捂着额头,又羞又恼地瞪他。
他却像是没看见她控诉的眼神,手臂稳稳地承接着她的重量,另一只捏着发夹的手,此刻却极其自然地抬了起来。
安诺只觉额前一缕碎发被轻柔地拂开,随即,一点微凉的触感夹住了她的发丝——那枚粉色的蕾丝发夹,稳稳地、端端正正地别在了她自己的额角。
“嗯,”他微微歪头,煞有介事地端详着,阳光跳跃在他含笑的眼底,“确实不错,很配你。”
她想反驳,想抗议,可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干脆把脸埋在他手臂上,像只耍赖的小鸵鸟,闷闷的声音传出来:“……哥你欺负人。”
头顶传来一声极轻的、带着胸腔共鸣的低笑。
他扣着她手腕的手指终于松开,那只获得自由的手却并未收回,而是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轻轻落在她埋着的头顶,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指尖无意间擦过那枚刚刚被他亲手别上的粉色发夹。
“谁家欺负人,”他慢悠悠地说,声音里还残留着睡意的沙哑,却像被阳光晒暖的丝绸般熨帖。
“还附赠‘全球限量版’兔子纹身和小皇冠的?”他指的是她脸上的小兔子和额角的发夹。
靳安诺忍不住在他手臂上蹭了蹭脸,想把那点羞赧蹭掉,结果却把脸颊上未干的粉色水彩蹭到了他干净的袖口上,又添了一道“罪证”。
她抬起头,脸颊红扑扑的,额角的粉色蝴蝶结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脸上的小兔子图案因为刚才的摩擦边缘有点晕开,反而显得更加憨态可掬。
“那……那我的‘全球限量版’兔子先生,”她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反将一军,指着自己脸上的杰作,“是不是该去照照镜子,欣赏一下自己的新造型了?”
靳葚昀挑眉,目光扫过袖口上新增的那道彩色指痕和脸颊上隐约的湿意(虽然看不到具体图案,但能感觉到),以及她脸上那只得意洋洋的“小兔子”。
他非但没有起身,反而放松身体,更深地陷进躺椅柔软的靠垫里,手臂依旧枕在脑后,姿态闲适得仿佛在享受日光浴。
“不急。”他慢条斯理地说,目光掠过她,投向阳光灿烂的阳台外,“这么好的阳光,浪费了可惜。”
他顿了顿,视线重新落回她脸上,带着点戏谑,“况且,摄影师还没就位,怎么欣赏?”
靳安诺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阳台。阳光正好,几盆绿植的叶片被照得碧绿透亮,白色的藤编小圆桌上,她早上随手放下的半杯柠檬水凝结的水珠正沿着杯壁缓缓滑落。
微风拂过,带来楼下花园里新修剪过的青草气息。确实……是适合拍照的好天气。
她看看哥哥一脸“任君采撷”的闲适模样,再看看自己手上残留的颜料,一个主意瞬间冒了出来。
她狡黠一笑,从地毯上爬起来:“摄影师马上就来!兔子先生请保持造型!”说完,像阵小旋风似的冲向自己房间去拿手机。
靳葚昀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嘴角的笑意久久未散。他这才慢悠悠地抬起那只被蹭上颜料的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脸颊,果然触到一点湿润的、尚未干透的颜料痕迹。
他无奈地摇摇头,眼底却是浓得化不开的纵容。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矮几上那个折射着七彩光斑的水晶镇纸,以及地毯上那支掉落的画笔和一小团粉色水渍,最终落回自己袖口上那个清晰的小小指印上。
阳光暖暖地烘烤着,空气里浮动着柠檬水和青草的清新气息。
他微微阖上眼,感受着这份喧闹过后的、被阳光浸透的宁静。
额角仿佛还残留着那枚小小发夹的微凉触感,而手腕上,那道浅色的旧疤在阳光的直射下,几乎要融化在暖金色的光晕里。
几秒钟后,伴随着一串轻快得像跳跃音符的脚步声,举着手机的“摄影师”重新出现在门口,脸上带着“专业”而兴奋的笑容,额角的粉色蝴蝶结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全世界最独一无二的兔子先生——”她拉长了调子,举起手机对准他,“看镜头!茄子!”
阳光汹涌而入,将镜头里的画面,连同他脸上那抹无奈又纵容的笑意,以及颊边那只晕染开的粉色小兔子,一起定格成这个晴朗午后最明亮温暖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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