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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鄂尔泰抚夷策（第1页）

贵阳巡抚衙门正堂，李辰浩盯着手中这份墨迹未干的《抚夷新策》，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右肩尚未痊愈的伤疤。一个月前，那支淬了断肠木毒液的箭差点要了他的命；而今日，朝廷竟要赦免射出那支箭的人。

"李大人似乎有异议？"鄂尔泰高坐堂上，花白胡须微微颤动。这位云贵总督兼摄巡抚事的老臣，此刻正用鹰隼般的目光审视着李辰浩。

堂下文武官员屏息静气。谁不知道李辰浩与鄂尔泰在治苗策略上素有分歧？如今皇上准了鄂尔泰的"剿抚并用"新策，这位刚刚伤愈的钦差会如何应对？

"下官不敢。"李辰浩合上文书，"只是好奇，黑岩洞吴老西这样的悍匪，为何也在赦免之列？"

堂内温度骤降。吴老西正是刺杀李辰浩的主谋，其麾下死士手臂上都有波浪纹刺青——与张廷玉府上私兵如出一辙。

鄂尔泰捋须轻笑："吴老西已遣子入质，并交出私铸梅花银的模具。皇上圣明，特许其戴罪立功。"他忽然压低声音，"何况...张中堂特意来信说情。"

李辰浩心头一震。张廷玉！这老狐狸虽因睿亲王案失势，但在朝中党羽仍在。如今竟把手伸到苗疆来了？

"下官斗胆问一句，"李辰浩直视鄂尔泰，"赦免名单上这些人，可需约束部众、上缴兵器？"

"自然。"鄂尔泰推过另一本文册，"按李大人先前所拟《苗疆善后十二条》，归顺者需立无犯字据，各寨置汉苗双语通事。"

李辰浩快速浏览文册，眉头越皱越紧。这些条款确实出自他的手笔，但被删改得面目全非——最关键的上缴"梅花银"模具、禁用断肠木毒等条款竟被悉数删除！

"总督大人..."李辰浩刚要争辩，堂外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一个满身是血的驿卒跌跌撞撞冲进来：

"报！吴老西...吴老西诈降！刚出贵阳城就杀了押解官兵，现正围攻青岩堡！"

鄂尔泰脸色瞬间铁青。李辰浩却暗自冷笑——果然不出所料！

"调兵！即刻平叛！"鄂尔泰拍案而起，又急转向李辰浩，"李大人熟悉苗情，可否..."

"下官愿往。"李辰浩拱手，眼中闪过一丝锋芒，"但请总督手谕，准许便宜行事。"

离开巡抚衙门，李辰浩直奔城南军营。三百名苗汉联防营士兵早已整装待发，这些经过他亲手调教的精锐，是平叛的最佳人选。

"大人，刚收到韦老的密信。"王虎凑近低语，递上一枚银箔卷成的小筒。

李辰浩走到僻静处展开银箔，上面用苗汉双语写着几行小字："吴老西非寻常苗匪，乃睿亲王旧部。其所携梅花银含剧毒，接触者七日溃烂而死。鲁师兄当年..."

字迹到此戛然而止。李辰浩心头狂跳。鲁大山当年发现的不是普通贪污，而是睿亲王用毒银害人的阴谋！难怪鲁大山死得那般蹊跷...

"传令下去，"李辰浩突然高声道，"全军换装棉甲，检查箭矢兵刃，凡有银饰者尽数取下！"

士兵们虽疑惑，但严格执行命令。李辰浩又命人取来十坛烈酒，亲自倒入特制药粉——这是临行前韦银花给的方子，专克银毒。

黄昏时分，当部队抵达青岩堡外围时，眼前的景象令人心惊。堡外横七竖八躺着数十具官兵尸体，每具都面部溃烂、七窍流血。而更远处，吴老西的叛军正用投石机向堡内抛射某种闪着银光的物件。

"是梅花银！"李辰浩厉喝，"所有人退后百步！"

他亲自带领二十名精锐绕到侧翼，发现叛军后方有个被严密保护的帐篷，帐前竖着面绣有波浪纹的黑色旗帜——张廷玉的标记！

"王虎，带人佯攻正面。"李辰浩取下腰间骨笛——蛊婆给的保命之物，"我亲自去会会吴老西。"

借着暮色掩护，李辰浩带两名亲兵摸到帐篷后方。刚要潜入，忽听帐内传来激烈的苗语争吵：

"王爷答应过，只要毒银入京，就放我儿子！"

"睿亲王自身难保，你儿子早被张中堂的人接走了。"一个汉人腔调冷笑道，"继续攻城，否则..."

"否则怎样？"吴老西怒吼，"你们汉官言而无信！那批毒银明明说好只用在豫东，为何要运往京城？"

李辰浩浑身血液几乎凝固。毒银入京？难道张廷玉要...

"什么人！"帐内汉人突然厉喝。

李辰浩知道行踪暴露，当即吹响骨笛。尖锐的笛声划破夜空，远处山林顿时响起窸窸窣窣的异响。帐内冲出几个持刀护卫，却被突然从地下钻出的无数毒虫逼得连连后退——蛊婆的援兵到了！

趁乱冲入帐内，李辰浩只见吴老西正将一个锦盒塞入怀中，旁边倒着个穿汉官服饰的男子，喉间插着柄苗刀。

"李...李大人？"吴老西面露惊惧，随即惨笑，"也好，死在你手里，总比被汉狗出卖强。"

李辰浩剑尖直指吴老西咽喉："你儿子被张廷玉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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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老西一怔，突然跪地痛哭："他们抓了我三个儿子，逼我制毒银...说要用在皇上..."话未说完，一支弩箭突然穿透帐篷，正中他后心。

李辰浩急扑上前，却见吴老西口吐黑血，颤抖着将锦盒塞给他："救...救我儿...毒银方子在..."头一歪，气绝身亡。

帐外杀声渐近。王虎带人冲进来："大人！叛军已溃，但堡内..."

"速回贵阳！"李辰浩紧攥锦盒，"要出大事了！"

返程途中，李辰浩在火把下细看锦盒中的羊皮纸。上面详细记载着"梅花银"的配方——竟是以银矿混合某种名为"鬼哭藤"的剧毒植物炼制而成。最骇人的是末尾附注："此银入火生烟，闻者立毙。嘉靖年间曾用于宫变。"

"大人！"王虎惊恐地看着羊皮纸，"这...这是要弑君啊！"

李辰浩面色阴沉如铁。张廷玉与睿亲王的勾结，恐怕远比想象中深远。而现在，他手中握着足以震动朝野的证据，却也成了那些人的眼中钉。

"改道！不去贵阳了。"李辰浩突然命令，"全军转向月亮山，找韦银花！"

必须赶在张廷玉党羽察觉前，找到破解毒银的方法。而鲁大山留下的《水火既济》全本，或许就是关键...

远处山巅，一弯新月正爬上树梢。李辰浩摩挲着腰间银符，忽然想起蛊婆的话："每月月圆服一粒。"今日正是月圆之夜，而他怀中的避毒丹，只剩最后一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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