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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人痘接种遭抵制（第1页）

惠民药局前的银杏树上，最后一片黄叶在寒风中飘落。李辰浩站在台阶上，望着院内新设的"种痘局"牌匾，心中五味杂陈。这本该是大清医学史上值得铭记的一天——太医院正式推广人痘接种术，预防天花恶疾。但此刻药局外却聚集着数百名百姓，他们手持农具棍棒，脸上写满愤怒。

"妖术！种痘就是种蛊！"怒吼声此起彼伏。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妪挤到最前面，指着种痘局门前的旗幡尖叫："那旗上画的就是瘟神！他们要往孩子身子里种瘟神！"

李辰浩定睛一看，那不过是太医院绘制的"人体穴位图"，却被百姓曲解成邪祟之物。

"诸位父老..."他刚开口，一块臭鸡蛋就砸在脚边，蛋黄溅上官袍。

太医院院使孙思邈颤巍巍地捧出个瓷罐："这是从康复者身上取的时苗，种在健康人身上可..."

"听见没？他们要往孩子身子里灌脓血！"一个疤脸汉子在人群中煽动，"我表舅在江西见过，种了痘的人全身长满烂疮，死得比染天花还惨！"

人群顿时炸开锅。不知谁先扔了块石头，砸碎药局窗棂。转眼间，暴民如潮水般涌入院内，药柜被推倒，器械被砸烂。李辰浩眼睁睁看着孙院使珍藏的人痘浆液被践踏一地，老院使跪在地上，徒劳地想用手捧起那些渗入泥土的救命药液。

"大人小心！"王勇一把拽开李辰浩，一根粗木棍擦着耳边飞过。

混乱中，李辰浩注意到那个疤脸汉子行动有异——他并不参与打砸，而是躲在人群后方，不时从怀中掏出什么东西分发给几个领头闹事的。李辰浩使了个眼色，王勇立刻带人包抄过去。

当那个黄铜令牌从疤脸汉子怀中掉出时，李辰浩瞳孔骤缩——上面赫然刻着庄亲王府的猛虎徽记！

"说！谁指使你煽动百姓？"李辰浩一把揪住汉子衣领。

汉子狞笑："李大人，种痘术违背天道，会遭报应的！"他突然口吐白沫，转眼间脸色发青——竟是咬碎了藏在牙中的毒囊！

临死前，汉子挣扎着指向药局后门。李辰浩冲过去，只见老药工张明德正抱着个青瓷罐往门外溜。

"张师傅？"

老人吓得一哆嗦，瓷罐差点脱手："大...大人，老朽只是想救下这点痘苗..."

李辰浩接过瓷罐，里面是仅存的人痘浆液。他迅速扫视四周，将瓷罐藏入《本草纲目》的书匣夹层，又抓了把香灰撒在上面掩盖气味。

暴乱持续到黄昏。当最后一批暴民被官兵驱散，惠民药局已成废墟。孙院使瘫坐在碎瓷堆里，老泪纵横："完了...十年心血啊...当年我从西域带回的痘种..."

李辰浩扶起老人："院使莫急，还有希望。"他压低声音，"张师傅救下了一罐痘苗。"

孙院使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可百姓如此抵触，如何推广？"

正说着，一阵凄厉的哭喊声传来。只见一对年轻夫妇抱着个五六岁的孩子冲进院子，孩子满脸红疹，已经昏迷。

"大夫救命！我家小宝出花了！"

孙院使检查后脸色大变："是恶性天花！若不及时救治，十死无生！"

孩子母亲闻言瘫软在地，父亲则疯狂磕头："求大人救救孩子！我家三代单传啊..."

李辰浩与孙院使对视一眼。眼下只有人痘术可能救这孩子，但刚刚的暴乱证明，百姓对此术极度恐惧...

生死抉择：染病孩童的出现，将李辰浩推向是否冒险使用人痘术的道德抉择点。

"取痘苗来。"李辰浩突然道。

"大人！"孙院使惊呼，"若接种失败..."

"若不用，必死无疑。"李辰浩已经取出瓷罐，"我来接种。"

在众目睽睽之下，李辰浩亲自为孩子施术。他用银刀在孩子手臂上划出细痕，再将痘浆轻轻涂抹。围观百姓发出惊恐的抽气声，有人甚至画起了十字。

"造孽啊！这孩子活不成了！"议论声四起。

孩子的父亲起初也面露惧色，但看着怀中奄奄一息的孩子，终于咬牙点头："但凭大人做主！"

七日后，当李辰浩再次来到惠民药局时，废墟上已搭起临时草棚。令他惊讶的是，草棚前排着长队——都是带着孩子来接种的百姓！

"大人！"那对年轻夫妇抱着康复的孩子跪地就拜，"小宝热退了，疹子也消了！您是大恩人啊！"

原来这孩子康复后，消息如野火传遍京城。百姓们虽然愚昧，但亲眼所见胜过千言万语。

孙院使正在为新一批孩子接种，见李辰浩来了，激动地举起一个本子："大人请看，已有八十七人登记接种！"

李辰浩翻开登记簿，突然在最后一页发现异常——有个叫"朱三"的人登记了二十个孩子的信息，但这些孩子的年龄完全一致，且都住在"棋盘街甲三号"，那正是庄亲王府后巷！

"院使，这个朱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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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他是个掮客，说替大户人家的孩子来预约。"孙院使不疑有他，"还预付了十两银子呢。"

李辰浩心头警铃大作。庄亲王的人为何突然对人痘术感兴趣？联想到那枚从疤脸汉子身上搜出的令牌，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若他们得到痘苗，会不会...

当夜，李辰浩秘密召集安德烈和张明德商议。西洋医师提出个大胆建议："我在君士坦丁堡见过改良的人痘术——用牛痘代替人痘，更安全且不易被滥用。"

"牛痘？"张明德惊讶道，"《肘后备急方》里倒提过用牛粪治天花..."

"不是牛粪，是牛痘。"安德烈解释，"挤奶女工常得这种病，症状轻微却终身免疫天花。"

李辰浩眼前一亮。若能用牛痘替代人痘，既能避免庄亲王窃取毒株，又能降低接种风险！

"安德烈神父，你能弄到牛痘浆液吗？"

"需要时间。"安德烈皱眉，"但眼下最急的是保护好现有人痘苗。"

李辰浩点头，从书柜暗格取出那个青瓷罐："我已命人复制了三份，分藏在不同地方。"

他轻轻摇晃瓷罐，浑浊的浆液中悬浮着无数肉眼不可见的生命。这些微小的存在，或许就是战胜天花的钥匙。但此刻，它们也成了各方势力争夺的焦点...

窗外，初冬的第一场雪悄然飘落。李辰浩望着漫天飞雪，想起白日里那些接种孩童的笑脸。无论庄亲王有何阴谋，科学的力量终将如这雪花般，悄无声息却不可阻挡地改变这片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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