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放榜那天,亦是状元游街之时。
热闹非凡的皇城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围观的百姓们满眼好奇,大家都在期待吉时降临。
对面一处精致的酒楼中,洛倾瑶和萧夫人坐在雅间内,对面正是如今矜贵无比的太子妃洛诗妍。
“萧夫人,不必紧张,本宫此次过来,不仅是替殿下出面,暗中关注此次科举收尾,更是替从小看到的妹妹来看看她的新婚夫婿,”洛倾妍的目光扫过自家妹妹,看着不自觉捏紧双手的萧母,刻意放平和了语调。
“……是,太子妃殿下,”萧夫人确实有些惶恐,本就是借着儿媳的光才可以与高高在上的皇家攀上关系,再想到最初儿子登门的波折,她面对眼前这个华贵又美丽的少女总是感觉低了一头一样。
“娘,”洛倾瑶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亲昵地挽上了自己婆母的胳膊,,开口解围道,“姐姐也是经常听我说夫君芝兰玉树,满腹才华才特意过来瞧瞧的,姐姐一向认真,都怪我多嘴。”
“你啊你,在你眼中,子瞻恐怕什么都是好的,”果然经过这一打岔,萧母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想到如今木已成舟,结局美满,她一个深闺妇人也没什么好惧怕的。
而一旁的洛倾妍看着两人一番母女贴心的模样,高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大半。
她没办法不多想,当初和萧梁的短短会面,她就发觉了那人身上那不可一世的自尊,明明身在谷底却一身傲骨。
听起来像褒义词,可这种性子的人一旦遇事时,有的人宁折不弯,有的人却暗中蛰伏,睚眦必报。萧梁此人,就是后者,而且恐怕是个中翘楚。
换亲替嫁之事,始终是个隐患。洛倾妍想着,如今她自己倒是如愿跳出了婚约,又和太子琴瑟和鸣,唯一担心的便是这个被辜负的妹妹了。
而且又有梁诗雅掺和其中……
尽管她之前收到瑶瑶的回信说,一切安好,但她心中点忧虑依旧没放下过。
目前看来,瑶瑶与萧夫人相处融洽,最起码说明萧梁并未刻意阻拦两人亲近。而对于陪在自己身边极其重要的生母,萧梁的态度足见情况没有她预想的那么糟糕。
罢了,到时候她亲自问一下。顷刻之间,洛倾妍点思绪千回百转,她浅笑着不着痕迹地开始闲聊,雅间的气氛很快便变得轻松愉快了起来。
萧母被逗得开怀,看向两姐妹的眼光愈发慈爱起来,这几天儿子娶亲,身边终于有了知心人,如今有金榜题名,她总算觉得苦尽甘来,也算对得起那死去的夫君了,即使是面对萧加列祖列宗,她也能无愧于心了。
……
窗外,锣鼓喧嚣,红绸遍地,人声鼎沸。
“状元来咯,状元来咯,”一声声喜庆的欢呼响起,宣告着游街正式开始。
洛倾瑶和萧母对视一眼,都没等小丫鬟进门来通报,直接就提起裙摆飞奔到了窗前。
萧母脸上的笑容都还没散开,就被儿媳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惊到,只得无奈地对着洛倾妍笑了笑。
她慢悠悠喝着丫鬟端过来的茶,再次感叹这门亲事还真是娶对了。
太子妃好则好已,可国公府最尊贵嫡长女,怕是很难对她那脾气冷硬的儿子这般情深义重。
千金易买,真情难得。本性凉薄性格冷酷的人需要最温暖的爱意。
这边,洛倾瑶急冲冲带上面纱,遮住自己的脸蛋,又小心翼翼地从袖口取出偷偷绣了好久的荷包,轻轻捏了捏,又忍不住往自己脸上贴了好几下。
她不太会绣这种东西,身为贵女,琴棋书画需要精通,至于刺绣什么的,她学的马马虎虎,一般都扔给丫鬟了,毕竟她一向不喜欢干这种费事伤眼的活。
所以,这个荷包是她偷偷瞒着萧梁,临时赶工绣出来的,为了精致好看,她专门定制了合适的花样和雏形,这样自己自己只需要稍微补两针,就非常拿得出手了。
反正那时会有很多人扔东西,即使萧梁估计一个也不会接,自己修也只上心意而已,洛倾瑶理直气壮地安慰自己。
她目光炯炯地看着前方一身朱红吉服骑着白马的萧梁,眼眸中满是激动和欣喜。
骄阳下,红色的状元服边缘的银色绣线闪闪发光,衬的得白马上修长挺拔的让愈发俊美,仿若精雕细琢一般的五官熠熠生辉,他嘴角的弧度微勾,极淡的笑容转瞬即逝,不知勾动了多少少女的心。
“这次的状元郎好生俊美啊,啊啊啊……”
“不知道有没有大官榜下捉婿的,这样貌配公主也够了吧……”
“胡说啥,当今圣上根本没有适龄的公主好吧,而且听说状元郎已经成婚了……是国公府点嫡女呢,和太子殿下连襟呢……”
“啊……?真的假的?兄弟你消息真灵通啊……”
“那当然了,我二姑妈的姐姐的表弟的侄子就在国公府当差呢,我跟你讲,两人真的是才子佳人配一对……”
楼下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而洛倾瑶却仿佛看不见一般,连不知什么时候同样走过来的婆母都没发现,她只是紧紧盯着那骄傲的意气风发的少年,像周围无数疯狂尖叫的人一样,捏着荷包,等待时机的到来。
这边,萧梁的好心情已经被喧躁彻底折腾没了,他御马走在前沿,眉心微皱,眼中的烦躁一闪而过,要不是顾及场合,他就该释放浑身冷气了。
尤其是,当路过人群中央时,无数的荷包鲜花铺面而来,萧梁堪堪必过,耐心告罄,只能冷着一张脸显示生人勿近。
只不过,他千防万防还是被一个荷包打中了,砸着不轻不重,小巧而圆滚滚的东西顺着力一路滚到了他怀里。
萧梁拧着眉捻起这个荷包,目光凌冽地扫向砸过来的方位,却意外地撞到了一双熟悉又柔美的眼睛。
是他的新婚小妻子,瑶瑶。
刹那间,萧梁眼中的冰雪消融,他默默地收回准备把荷包扔到地上的手,转而悄悄地掩进了袖口里。
酒楼上,街道口。
四目相对,一眼万年。
你见证了我的落魄,亦目睹了我的风光。
我知晓你汹涌的爱意,所以愿意用余生来回馈。
余生请多指教,瑶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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