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世滩
海风裹挟着雪花,以一种近乎暴虐的姿态掠过山崖。那风仿佛带着无尽的怨怼,将最后一丝暖意不由分说地卷入深渊。大雪纷纷扬扬,像是天地间一场盛大而无声的默哀,将世间所有的痕迹都悄然覆盖。遗世滩,从来都是一片死寂,时间在这里仿佛也被冻住。
暗夜蓝雪倚在合欢树的枯枝下,膝头支着下颌,雪粒在唇角凝成冰珠。她的裙裾被风掀起又落下,露出纤细的脚踝。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掐进树皮,指甲缝渗出细雪。她凝视着永不停歇的大雪,凝着冰晶的睫毛,随呼吸轻轻颤动,一动不动。若有人走近看,就会发现,这位绝色美人的双眼并没有焦点,瞳孔深处泛起涟漪,却始终无法聚焦于任何具象。
阴离站在三步之外,羊皮靴碾碎薄冰的脆响在死寂中格外清晰。他盯着暗夜蓝雪单薄的脊背,注意到她肩胛骨在月光下投出尖锐的阴影,像两片被冰封的蝶翼。她的呼吸在空气中凝成白雾,却始终未回头看他一眼。他盯着暗夜蓝雪良久。喉结滚动三次,指尖在掌心掐出月牙。精致的不像话的美人就像一座雕像,发丝垂落时带起的气流都凝固在半空,美丽却没有生气——雪粒在她眉心聚成微型漩涡。她的内心一直就像这遗世滩一样死寂。她的左手偶尔痉挛般攥紧,积雪从指缝溢出。或许只有她等的人真的出现,她才会融化这满地的冰雪,开出花来——右手无名指上的银戒在雪光中闪过一线冷光。
“雪姐!”声音卡在喉间,尾音发颤。
“……”暗夜蓝雪脖颈肌肉骤然绷紧,积雪从肩头簌簌滑落。
阴离没有听到该有的回应,心痛的更厉害。
“雪姐!”靴底碾碎薄冰的脆响突然放大。他退半步,让月光完全照亮她侧脸。
遗世滩的雪无声飘落,暗夜蓝雪的呼吸与风雪融为一体。她依然保持着抱膝的姿势,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连睫毛上的雪花都不曾抖落。直到阴离的呼唤声穿透这片死寂,她才缓缓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期待的微光。
“啊!”身体先于意识猛然起身,发间银铃未响,足尖在雪地犁出两道白痕。暗夜蓝雪突然惊慌的站起来,裙摆扫过阴离脚踝时带起细雪,却在触及皮肤前蒸发。她盯着阴离看了良久,瞳孔剧烈收缩三次,提起微笑说道:“你来了!”嘴角弧度与眼尾纹路明显不对称。
尽管掩饰的很好,指尖在袖中攥出青白,阴离还是从暗夜蓝雪的眼里看到那丝失望——瞳孔深处闪过转瞬即逝的猩红。阴离突然觉得难以呼吸,后背撞上合欢树干,震落枝头积雪。她的慌乱,她的惊喜,都不属于他。阴离努力稳定自己的情绪,喉结剧烈滚动,吞咽下血腥气,对着暗夜蓝雪回了个微笑。嘴角扯至极限时牵动颧骨肌肉发疼。
“你刚来吗?”声音突然沙哑,尾音颤抖。明明雪姐的声音就在耳边,阴离却觉得两人离的好远。
“刚来!”睫毛突然剧烈颤动。阴离怎会是刚来,他已经在她面前站了快一个时辰,看着她像一尊石像般静止,连睫毛都不曾颤动,积雪在靴底都结出了冰棱。
如果不是自己呼喊她,指尖抚过树干。也不知她要多久才能看到自己。一天,一年,十年,还是要千年万年?也许我在她眼里其实和这漫天的大雪,这合欢,这冰冻的大海,没有区别。阴离想着,突然觉得自己好渺小,好没有存在感!
“雪姐,你不是说我这次来要教我完整的大梦神仙诀的吗?”阴离深吸一口气,声音突然拔高两度,惊得雪粒在空中凝成雾状。
“差点忘了!不好意思!”暗夜蓝雪脖颈皮肤泛起细密疙瘩,脸色微微泛红,发梢甩出的冰晶在月光下划出细碎银芒。说完抱歉,暗夜蓝雪伸出手指对着阴离额头一指,指尖凝出霜花,却在触及皮肤时化作蒸汽。
阴离正感疑惑,瞳孔突然扩散,一阵凉意突然贯穿他的太阳穴,无数经文如冰刃般在脑海中炸开。雪地在视野中扭曲成万花筒图案。脑袋一疼,脑海里多了一篇经文。阴离明白这大概就是完整的大梦神仙诀了吧!
“你还好吗?”暗夜蓝雪的声音有点沙哑,右手轻轻按住阴离的肩膀。阴离这才发现她单薄的身躯在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长久等待的疲惫。
“雪姐,我在百家经院的新生大比上遇到了一个很强的人!”喉结急促滚动,声音裹着雪粒的锐利。阴离未免冷场,开口向暗夜蓝雪倾诉苦水。
“百家经院?我没有听过!”暗夜蓝雪的声音略微有些诧异,她的耳尖瞬间泛起一抹红晕,但很快就像被一阵轻风拂过般迅速褪去。
阴离看着暗夜蓝雪的反应,心中不禁有些无奈,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感觉有几根黑线正缓缓爬上。
“就是道家啊,阴阳家啊之类的共同建立起来的一个学校啦,反正蛮坑爹的!”阴离连忙开口解释道。
暗夜蓝雪听了阴离的解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突然伸出手指,轻轻地抚过自己的唇角。阴离定睛一看,才发现暗夜蓝雪的唇角竟然凝结了一小片冰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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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家讲学的地方,是稷下宫吗?”
“稷下宫?”这回轮到阴离懵逼了,稷下宫是什么鬼?
“这不是重点,雪姐,总之我遇到了一个很厉害的对手,是白家的人!游侠白家!”阴离也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称呼,继续说道。
“白家?”暗夜蓝雪一脸狐疑地重复道,显然对这个词汇感到陌生。
“就是冰帝的后人啊!”阴离见状,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他一边无奈地扶着额头,一边在心里暗暗叫苦:“我次奥,这代沟到底是有多深啊!”
“冰帝?”暗夜蓝雪的声音中依旧充满了疑惑,“难道是白啸大哥?你说的白,应该是冰月一脉吧!”
阴离有些漫不经心地挠了挠头,仿佛对这个问题并不是特别在意,随口回答道:“嗯,应该是吧,我好像也没听说过还有第二个冰帝呢!”
暗夜蓝雪的语气平淡却笃定的说道:“冰月一脉的人,以你现在的功力,肯定是打不过的!”
阴离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嘟囔着说道:“不就是个小女孩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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