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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铁柱闯祸（第1页）

京城的轮廓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巍峨的城墙如同一条蛰伏的巨龙。官道上的车马行人骤然增多，喧嚣声浪扑面而来，带着一种与江南水乡截然不同的、粗粝而蓬勃的活力。

“糖葫芦！又大又甜的冰糖葫芦！”

“驴打滚！豆面卷子！新出锅的热乎！”

“艾窝窝！蜜麻花！吹糖人喽——！”

离城门还有三五里，官道两旁已然形成了热闹的集市。各色小吃摊子支着布篷，冒着腾腾热气，诱人的甜香、油香、面香混合着叫卖声，织成一张巨大的、充满烟火气的网，兜头罩向初来乍到的旅人。

张铁柱骑在马上，脖子伸得比拉车的马还长，眼珠子瞪得溜圆，鼻翼使劲翕动，口水差点滴到马鬃上。他何曾见过如此琳琅满目的点心？青浦县的点心铺子，翻来覆去就那么几样，跟眼前这五彩缤纷、奇形怪状、香气四溢的阵仗比起来，简直是米粒之珠与皓月争辉！

“明哥儿！忠叔！你们快看！”他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指着路边一个摊子，“那红彤彤、亮晶晶、一串串的是啥？看着比俺们后山的野山楂还大！”

“那是冰糖葫芦。”忠叔忍着笑解释。

“冰糖葫芦？乖乖！糖还能裹着果子卖？那…那黄澄澄、一层一层像云彩似的呢？”

“那是驴打滚。”

“驴…驴打滚？驴在地上打滚？能吃？”张铁柱一脸难以置信。

李明也被他逗乐了：“铁柱兄，那是用黄米面、豆沙做的点心，取其形似罢了。”

“哦哦！”张铁柱似懂非懂，目光又被另一个摊子吸引，“那白白胖胖、顶上点着红点的呢？看着像刚出笼的小馒头，又比馒头软乎！”

“那是艾窝窝。”

“艾窝窝…艾窝窝…”张铁柱嘴里念念有词，肚子里的馋虫被这名字勾得咕咕直叫。他看看李明，又看看忠叔，黝黑的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明哥儿…忠叔…俺…俺长这么大，还没尝过京城的点心是啥味儿呢…要不…要不俺去买几串那个…那个糖葫芦？给明哥儿和忠叔也尝尝鲜？”他那点小心思，全写在脸上了。

忠叔无奈地摇摇头，看向李明。李明莞尔，摸出几个铜钱递过去：“去吧，买几串，也给你自己解解馋。记住，莫要惹事，买了就回。”

“哎！好嘞！明哥儿放心！”张铁柱如蒙大赦，一把抓过铜钱，翻身下马，那动作利落得跟他庞大的身躯毫不相称。他像一头发现了蜂蜜的狗熊，嗷嗷叫着就冲向了那个插满红艳艳冰糖葫芦、围着一圈小孩的草靶子。

“让让！让让！俺买糖葫芦！”张铁柱嗓门洪亮，蒲扇大手一扒拉，几个挤在前面流口水的小孩被他拨得踉跄几步，不满地瞪他。他浑然不觉，铜铃大眼只盯着那最大最红的几串，口水都快流到草靶子上了。

“这位壮士，您要几串？”卖糖葫芦的是个精瘦的老汉，见他气势汹汹，陪着小心问。

“这个！这个！还有顶上那个最大的！俺全要了！”张铁柱豪气干云，把铜钱一股脑拍在老汉的小木车上，震得木车晃了三晃。

老汉忙不迭地给他取糖葫芦。张铁柱心急，伸手就去接。就在这时，旁边一个挎着篮子卖煮玉米的大婶被人群挤了一下，哎哟一声，身子一歪，篮子脱手，几个滚烫的玉米棒子滴溜溜滚了出来！

“我的玉米！”大婶惊呼。

好巧不巧，一个玉米棒子正滚到张铁柱脚边！张铁柱全副心神都在那红艳艳的糖葫芦上，哪里注意脚下？只觉得脚底一滑！

“哎哟！”张铁柱惊呼一声，庞大的身躯顿时失去了平衡！他下意识地想稳住，手舞足蹈间，那拿着刚到手糖葫芦的胳膊猛地向后一抡！

只听“哗啦——砰！”

他身后，是一个支着布篷、摆满了各种精巧泥人、面人、草编小玩意儿的摊子！摊主是个穿着干净蓝布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人，正小心翼翼地给一个泥人上色。

张铁柱这毫无征兆的“神龙摆尾”，力道何等惊人？蒲扇大手加上糖葫芦的签子，如同攻城锤般扫过！

布篷被扯倒半边！

摆放泥人面人的小木架被整个带翻！

精心制作的泥人“孙悟空”脑袋搬家，“猪八戒”肚破肠流（里面的稻草露了出来），“嫦娥仙子”玉臂折断……各种栩栩如生的小玩意儿噼里啪啦摔了一地，瞬间粉身碎骨！颜料罐子也打翻了，红的绿的黄的泼了一地，惨不忍睹！

时间仿佛静止了。

卖糖葫芦的老汉拿着剩下的糖葫芦，目瞪口呆。

卖玉米的大婶忘了自己的玉米，张大了嘴。

围观的小孩们吓得忘了吃糖葫芦。

那蓝布衫摊主，保持着给泥人上色的姿势，僵硬地转过头，看着自己苦心经营、赖以糊口的小摊瞬间化为乌有，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指着张铁柱，半晌才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我…我的摊子啊——！！”

张铁柱也傻了，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几串幸存的糖葫芦，看着满地狼藉和摊主那绝望扭曲的脸，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一个念头：完了！闯大祸了！明哥儿要扒俺的皮了！

人群呼啦一下围了过来，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嚯！好大的力气！”

“这莽汉哪来的？看把人家摊子祸害的！”

“啧啧，这些泥人面人，捏得可精细了，值不少钱呢！”

“赔！让他赔！”

摊主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抓住张铁柱的胳膊，眼泪都快出来了：“你…你赔我的东西！这都是我的心血啊！我一家老小就指着这个吃饭啊！你…你这个莽夫！”他气得浑身发抖。

张铁柱又羞又愧又急，脸涨成了猪肝色，结结巴巴地辩解：“俺…俺不是故意的！是…是有人挤了卖玉米的…玉米滚俺脚底下…”

“我不管！就是你撞翻的！赔钱！”摊主死死抓住他不放。

眼看就要闹得不可开交，一个清朗温和的声音响起：

“这位摊主大哥，请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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