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如一潭池水,此时反而慢慢安静了下来。
于是明婧柔便问:“殿下今晚要歇在哪里?”
萧玧道:“还是去太子妃那里,你如今身子不方便,留下反而扰了你,早些歇下为好。”
明婧柔一路将萧玧送到殿门处,才被萧玧留下。
她看着萧玧的身影没入黑暗之中,直到再也消失不见,轻轻叹了一口气。
似有惆怅,又似如释重负。
绿歌问:“良娣怎么不留殿下?今日是新婚,何苦让殿下去那边?”
明婧柔没有回答,只道:“绿歌姐姐,我好累,想睡觉了。”
银红色的帐幔落下,明婧柔缓缓躺下,看着帐外红烛摇晃几下,终于熄灭。
窗外不知何时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春光已经逝去一半,不觉不久后便要入夏了。
明婧柔的手不由自主地摸上小腹,四个多月的身孕其实已经开始显怀了,至少她作为母亲,是可以清晰感受到它一日比一日在成长的。
她唯一所能做的,也就是尽力把它保住,然后一同在这深宫中生存下去。
晨起便发觉外头的雨下了一夜依旧没有停,到处都是溅起的雨水,到处湿漉漉的。
因要去给王奉容请安,绿歌便想去请王奉容那边一个恩典,等雨小了再去,明婧柔却没有同意。
她只让绿歌去打听,听说萧玧已经离开,便往王奉容的锦华殿去了。
一到锦华殿,明婧柔便知自己没有来错。
外头雨下个不停,却丝毫未能阻止锦华殿的热闹,人都早在这里候着了。
王奉容见明婧柔来了,便连忙让人为她赐座,还关切道:“下这样大的雨,地上又湿滑,怎么就这么老实,不让人来说一声就罢了呢?”
旁边亦有人立刻附和道:“是啊,若是不小心摔到了,那不就成了我们太子妃的不是了?”
说话的是薛宝林,明婧柔从前在王府时见过她一面,不过也就仅此一眼而已,萧玧并不让自己那些姬妾见到她。
薛宝林是早前王皇后赏下来的,算是这些妾室里面很有体面的,自然也只有她才有这个随便插话的胆量。
明婧柔哪有与她争斗起龃龉的心思,便笑道:“这是规矩,况且我眼下行动倒还方便。”
薛宝林抿唇笑起来,不等王奉容说话,反过来竟诘问道:“若不是这规矩,难道你就不同太子妃来请安了吗?”
“妾侍给正室请安本就天经地义,宝林怎会有如此奇怪的念头,实在令人诧异。”明婧柔面不改色回击道。
她知道以后这些明争暗斗少不了,可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好了,”王奉容终于出言阻止,嗔怪地看了薛宝林一眼,“明良娣才来还不知道,过了今日这头一回,往后无事便不用往我这里来,你们不都是这样的吗?”
薛宝林点头称是,却又道:“说到底还是不一样,明良娣的命好,还没进门肚子里已经有了,不仅是殿下,连太子妃您都格外关照些。”
旁边坐着的几个面面相觑,却又忍不住往明婧柔的肚子上瞧,仿佛要把她的肚子盯出个洞来。
明婧柔继续回对道:“宝林既然这么羡慕,怎么不自己赶紧怀一个?”
薛宝林这时才变了脸色,她是很早就在萧玧身边服侍的,萧玧虽不贪恋女色,可来的次数也算正常,不多不少的,偏偏她就一直没什么动静,原先瞧着大家都没有倒也能心平气和,谁知明婧柔这丫头闷声不响就怀了孩子进门,还被她讽刺了去。
但王奉容在场,薛宝林到底也不敢闹下去,说起来明婧柔还是良娣,要压过她这个宝林一头,较起真来只要明婧柔随便喊个肚子疼,她就完了。
见薛宝林哑了声了,王奉容才对明婧柔道:“你平日里若是缺什么一定要说,眼下最是委屈马虎不得的时候。若有哪里不舒服,也要赶紧请太医倒不是咒你,只是为了孩子须得小心,才不辜负了殿下的恩情。”
闻言,明婧柔愈发敛起神色:“妾身知晓,定不负殿下和娘娘的厚爱。”
见她如此恭顺,王奉容不由点了点头。
明婧柔的来历她一早就知道,是一直被萧玧养在跟前儿的,与其他姬妾最是不同,萧玧待她犹如兄长,手把手教她读书做人,便是她恐怕也难抵得过明婧柔在萧玧心里的份量。
明婧柔又为萧玧做出了那样的牺牲,说是赌上了身为女子的一辈子安乐,即便她先前失了清白之身,亦不会让萧玧看轻她。
更何况,明婧柔已经有了萧玧的骨肉。
想到这里,饶是贤淑如王奉容,神色也是不着痕迹地暗了暗,很快被她自己掩饰住,没有被人看出来。
王奉容又思及昨夜萧玧是在自己这里过夜的事,便关切道:“殿下如今事忙,夜里也恐有人来禀报什么,惊了你就不好了,这才先走的。”
薛宝林又阴阳怪气道:“殿下要去哪是殿下自己的事,娘娘何必解释呢?”
一时在场的人都被薛宝林的愚钝给震住,萧玧昨夜没有留在卉香殿而是来了王奉容这里早就传遍了东宫了,私下嚼舌根的自然不少,宫墙里是最藏不住事的地方,萧玧本就待王奉容格外疼惜加之尊重,薛宝林这么拈酸吃醋的,倒像是她昨夜被王奉容抢了萧玧。
只有明婧柔垂着眼,暗自思量着,王奉容身为太子妃,确实是如薛宝林所说那样完全不用向她解释什么,所以王奉容为何要多此一举?
莫不是怕她因昨晚的事太过难受而伤神?
这时已有宫人拿着王奉容赏赐下来的东西到明婧柔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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