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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联姻（第1页）

江南的三月，杏花烟雨朦胧了苏州城的黛瓦白墙。拙政园内，曲径通幽，潺潺流水环绕着亭台楼阁，粉白的杏花簌簌飘落，洒在蜿蜒的小径上。卫琳琅身着一袭淡青色襦裙，手持团扇，漫步在这如画的景致中。她鬓边的珍珠步摇随着步伐轻轻晃动，裙裾扫过石阶时带起几瓣落花。作为卫氏商行的掌舵人，她十四岁便接手家族生意，用三年时间将濒临破产的绸缎庄扭亏为盈，如今名下七家钱庄已连成南北通汇的银号网络。那些曾轻视她的商贾，在见识过她以低于市价三成的价格垄断湖州生丝，又在漕运受阻时开辟海运通道后，都不得不称她一句"商界木兰"。

与此同时，武备学堂的实验室里，弥漫着刺鼻的金属气息。徐元瑞身着粗布麻衣，头发凌乱，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坩埚。他的指甲缝里嵌满黑色炭灰，衣襟上还沾着前几日实验时溅落的铜绿。这个留德归来的年轻专家，为验证合金钢配方，已连续七日未踏出实验室。此刻坩埚中暗红的铁水正咕嘟作响，他用沾满油污的笔记本快速记录数据，忽然发现新掺入的钨矿石竟让铁水表面泛起奇异的光泽。窗外春燕掠过，他却浑然不觉，直到手指被飞溅的火星烫出燎泡，才如梦初醒地倒抽一口冷气——传统铁制枪管的致命缺陷，或许真能在此刻找到转机。

林璃倚在实验室斑驳的木门边，看着徐元瑞专注的模样，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卫琳琅新制的云锦帕子。这位出身官宦世家的才女，虽隐居京城却对天下事了如指掌。当她看到卫琳琅在《申报》刊登的招商启事，又听闻徐元瑞在《格致汇编》发表的火器论文时，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心中成形。她连夜给两人写信，信笺上的蝇头小楷写得恳切："欲解军械之困，需借商道之智；欲拓商贾之路，当凭匠作之巧。"

三日后，卫琳琅的马车停在苏州码头上。她望着江面上来往的商船，轻抚腰间刻着"卫记"的鎏金钥匙。此次进京，她特意带上了账房整理的历年贸易数据，以及与海外洋行往来的密函。而徐元瑞则将实验室里所有的配方手稿仔细用油纸包好，又在行囊底部塞进几块尚未完全成型的合金钢样品。两人尚不知晓，这场跨越千里的会面，将在未来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京城，暮春的细雨敲打着林璃府邸的琉璃瓦，檐角铜铃在风中发出细碎声响。卫琳琅踩着青石板上的水洼走进朱漆大门，绣着金线缠枝莲的裙裾扫过鎏金门槛。她下意识拢紧月白狐裘，目光扫过回廊间陈列的西洋自鸣钟与青铜古鼎，暗忖这位长公主的收藏果然杂糅古今。

徐元瑞的青布长衫沾着几处墨渍，发冠歪斜地卡在蓬乱的发髻上，粗布鞋尖还沾着城郊铁矿的红泥。他被领进会客厅时，手指仍无意识摩挲着袖中藏着的金属薄片，那是今早实验失败的残片。两人隔着嵌螺钿的檀木屏风相对而坐，空气中浮动着卫琳琅身上的龙脑香与徐元瑞衣摆沾染的铁锈味。

“卫姑娘、徐先生，今日请二位前来，是有要事相商。”林璃端着鎏金缠枝莲纹茶盏，翠玉护甲在烛光下泛着冷光，“如今我朝火器发展面临瓶颈，枪管材料的问题亟待解决。我认为，二位若能携手合作，定能有所作为。卫姑娘在商业经营和资源调配方面有着卓越的能力，徐先生在冶金技术和火器研发上造诣深厚，你们的结合，就如同天作之合。”

卫琳琅指尖轻叩着珐琅彩茶杯，釉面映出她眉间微蹙的纹路：“公主殿下，我虽经商多年，但对冶金技术一窍不通，不知该如何合作？”她余光瞥见徐元瑞正用指甲刮着茶盏边缘的缠枝纹，仿佛那是块待冶炼的矿石，不禁抿紧了涂着丹蔻的嘴唇。

徐元瑞突然将茶盏重重搁在酸枝木茶几上，瓷盏与桌面相撞发出清脆声响：“研发之事，需要专注和时间，与商人合作，恐怕会扰乱我的思路。”他想起上个月被商人篡改的订单数据，导致整整十炉钢坯报废，眼底泛起愠色。

林璃却不慌不忙地转动着腕间的翡翠镯子，温润的光泽随着动作流转：“二位不必担忧。卫姑娘可负责筹措资金、采购材料、招募人手，为研发提供坚实的后勤保障；徐先生则专心投入技术研发，攻克难题。如此分工，定能事半功倍。”她抬手示意侍女捧上卷宗，羊皮纸上密密麻麻标注着各地矿脉分布图和火器损耗数据。

三日后，卫琳琅带着三十车精铁抵达徐元瑞的实验室时，正撞见他赤脚站在熔炉边，被呛人的烟雾熏得泪流满面。“这些铁杂质太多！”徐元瑞抓着卫琳琅的锦缎衣袖就往化验台前拽，“你看这硫含量，根本炼不出能承受膛压的钢材！”卫琳琅强忍着袖口被拽皱的不悦，目光扫过实验台上杂乱的坩埚和布满裂痕的试片，突然意识到这场合作恐怕比想象中更加荆棘密布。

在采购材料时，卫琳琅为了降低成本，选择了一些价格相对较低的矿石。但徐元瑞却大发雷霆：“这些矿石杂质太多，根本无法用于高质量的冶炼！若为了省钱而降低材料标准，一切努力都将白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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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琳琅也不甘示弱：“徐先生，研发需要大量资金，若不控制成本，资金很快就会耗尽。我们必须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寻找更经济的解决方案。”

两人为此争吵不休，合作陷入僵局。林璃得知后，再次出面调解。她将两人叫到一起，语重心长地说：“二位，合作就如同夫妻过日子，需要相互理解、相互包容。卫姑娘要尊重徐先生的专业判断，毕竟在冶金技术上，他是行家；徐先生也要体谅卫姑娘的难处，资金和资源的调配并非易事。只有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才能取得成功。”

在林璃的调解下，卫琳琅和徐元瑞逐渐放下成见，开始尝试理解对方。卫琳琅亲自走访各大矿山，与矿主谈判，在保证质量的同时，争取到了更优惠的价格；徐元瑞也不再固执己见，开始与卫琳琅商讨如何合理规划资金和资源。

随着合作的深入，两人的配合越来越默契。卫琳琅凭借着自己的商业头脑，不仅解决了资金和材料的问题，还招募了一批能工巧匠，协助徐元瑞进行实验。而徐元瑞也被卫琳琅的坚韧和聪慧所打动，逐渐放下了对商人的偏见。

在无数个日夜的努力下，他们终于迎来了曙光。经过反复实验和改进，徐元瑞成功研发出一种新型的合金材料，用于制造枪管。这种材料不仅硬度高、韧性强，而且耐高温、耐腐蚀，大大提高了枪管的使用寿命和射击性能。

当第一支用新型材料制造的火枪在演武场上成功试射时，所有人都为之欢呼。火枪连续射击数十次，枪管依然完好无损，射击精度也大幅提高。林璃闻讯赶来，亲自试射了火枪，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二位果然不负所望，此成果必将对我朝火器发展产生深远影响！”

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又从京城传到了民间。人们纷纷传颂卫琳琅和徐元瑞的合作佳话，称赞他们是“天作之合”。有人说：“这一男一女，一个善商，一个精研，携手攻克难题，真是世间少有！”还有人感慨：“原来科技与商业的结合，能产生如此巨大的力量！”

蒸汽机喷出的白雾还未散尽，火器局后院的梧桐树上已挂满庆贺的红绸。这场历时三载的兵工与商道联姻，不仅让连发鸟铳的击发速率提升三倍，更在账本与图纸的碰撞中，催生出《工商协同章程》这一破天荒的文书。琉璃厂的工匠们将齿轮与算盘的纹样刻在匾额上，正阳门的商贾们把"技可富民，商能强国"的条幅悬于门楣，整个京城都沉浸在打破陈规的亢奋之中。

卫琳琅摩挲着新改良的击发装置，铜件上还带着徐元瑞掌心的余温。这个总爱把算盘珠拨得噼啪作响的商人，竟能对着图纸上的抛物线算出火药配比，而她亲手绘制的机械图，也常被对方用账本格式重新规整。那日暴雨冲垮工坊围墙，两人在漏雨的屋檐下共执油灯，徐元瑞将她的发簪别进图纸的模样，比任何精密仪器都令人心动。

满月夜的私语在宫墙柳梢回荡时，徐元瑞特意选了火器局的观景台。远处的琉璃塔在月色下流转着釉彩，近处的齿轮还在惯性中轻轻转动。他捧着西洋怀表改制的定情信物，表盖内侧镌刻着两人共同绘制的蒸汽机草图。卫琳琅接过时，发现表针停在戌时三刻——正是他们首次完成试射的时刻。

林璃将自己珍藏的前朝诰命霞帔改作婚服，金线绣的凤凰衔着齿轮与算盘。婚礼当日，八抬大轿从火器局出发，所经之处百姓自发燃放起仿制的信号弹，将天空映成绯红色。当徐元瑞用西洋望远镜代替盖头挑起红绸，卫琳琅眼中倒映着他胸前的牡丹补子，突然明白所谓姻缘，原是将两个世界的星光织成同一片银河。这场融合了算盘声与齿轮响的婚礼，最终被史官记入《同治新政实录》，与蒸汽机车、新式学堂并列，成为新时代肇始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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