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年岁渐长,如今整个人也沉稳了不少,只有在烟蘅面前才能看出当初小公主的样子。
不过有时候烟蘅反而更希望她在自己面前能稍微“沉稳”一些。
例如现在,她刚踏进静华墟大门,还没来得及重温一众仙子的温柔服侍,就先被劈头盖脸的指责了一通。
原因是她进门时踩坏了芷姎才让人挂上去的碧水纱。
好吧,烟蘅承认自己没太注意,那纱太长,从柱子顶部垂到地面,风一吹挡了她的视线,她就顺手扯下来扔地上了,好像经过时还不小心踩了几脚。
这纱太过金贵,被这么粗暴对待后根本无法复原,皱巴巴的堆在那儿,芷姎每用肉痛的目光看一眼地上的纱,就要再用谴责的目光看一眼烟蘅。
烟蘅自知理亏,率先讨饶:“芷姎,好芷姎,你总不能为了那些纱就跟我置气吧?我再去给你寻些回来就是了。”
“寻?上神若是能寻回来,芷姎保证上神今后再做什么芷姎都绝无二话。”
烟蘅敏锐意识到不太对劲,十分谨慎的先问了一句:“这碧水纱是从何而来,我从前倒是未曾听说过此物?”
芷姎冷笑,一副您终于想起来问了的神情:“倒也不远,是前些日子介容仙官送来的,说是司昀神君亲自炼制,在殿中悬挂此纱,再配合泽芜香,可凝神静气,对您修行大有裨益,您就是寻遍六界也找不到第二匹了,可怜司昀神君一片心意,就这么被您糟蹋了。”芷姎越说越来气,看着那堆纱几乎快要哭出来。
烟蘅打量她半天,还是不敢问她到底是心疼这纱,还是心疼可能被司昀怒火殃及的自己。
芷姎忽然神色一变,面上竟露出些喜色来。
她随手点了几个人,吩咐道:“上神这些日子必然奔波劳累,快带上神去梳洗,记得,香露在浴池旁的第三个柜子里。”
两个小侍女想必是深受芷姎毒害哦不,调教,闻言不待烟蘅发表意见就一左一右扶着她走了。烟蘅直到被按着泡在浴池里,才想起来自己这次回来是干什么的。
外面的芷姎打发好了烟蘅,抬手招来一只胜遇鸟,指尖在虚空中划了几下,面前便出现了一张写着字的纸条。
她将纸条小心交给胜遇鸟,拍了拍它:“去吧,将它带给司昀神君,记得要快,告诉他我恐怕拖不了上神太久,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胜遇鸟点了点头,高兴的扑腾了一下翅膀,飞出了静华墟。
芷姎看了看浴池方向,觉得自己应该长长的叹口气:想当年,她也是九重天上排得上名的张狂潇洒之人,谁知会摊上个比她更不着调的上神。
有什么办法,上神的五千岁生辰将至,真就让她这么成日的不着家,四处游荡?
介容可是告诉过她,司昀神君有意在上神生辰礼之时,当着众位神仙的面,正式定下婚期,应当就在生辰礼之后,凤音山上成婚需要的一应物件都已经准备妥当,若是这个时候再让上神溜了,那可就是当着四海八荒的面狠狠打司昀神君的脸啊。
这场面,想想都觉得酸爽!
上神是司昀神君的未婚妻,更是天帝的心头珍宝,到时候无非就是被天帝训斥几句,可她就不一样了,爹娘不疼师父不爱的,好不容易在静华墟落了脚,大婚将至,新娘子失踪,她这个静华墟大管事自然脱不了干系,万一天帝与神君迁怒,非要问她的罪,她可受不起。
现在只要先稳住上神,待得司昀神君前来,到时候上神是走是留,就跟她没关系了。
诸般念头在芷姎心头一转,她当即召齐了静华墟所有人,将浴池外围了个水泄不通,自己则亲自带着人进了内殿,守在浴池边。
神仙虽然不惹尘埃,但泡在热水里总是比用法术了事更舒服的。
烟蘅正打算起身拿衣服的动作僵在了原地,而后往水中沉了沉。
她向来不习惯沐浴时有旁人在侧,静华墟的人都知道她的规矩,方才那几名侍女也只是将她送进浴池便出去了,现在这副阵仗再配上芷姎难得不苟言笑的表情,烟蘅觉得自己有些慌。
“芷姎啊,你这是做什么?可是有什么事要同我说?先出去喝杯茶,等我沐浴完再说吧。”
芷姎不为所动:“上神,鉴于您之前的种种行为,我不得不守在这里,免得您沐浴的功夫就又不见踪影了。”
烟蘅尴尬的一笑,试图为自己开解:“看你说的,我好端端的沐浴,还能去哪儿?你多虑了。”
芷姎:“说起来我身为您的下属,理应服侍您的一应起居包括沐浴,上神放心,若是嫌弃芷姎笨手笨脚这里还有天帝陛下送来的人。”
她拍了拍手,身后的一列侍女里走出一个粉衣少女来,对着烟蘅行礼道:“绮绮拜见上神,我从前是在天后娘娘身边服侍的,最擅长按摩推拿之术。”
说着快步上前,半蹲在浴池旁,手上抹了些香露,就朝着烟蘅伸去。
烟蘅忙退了几步,幸亏这浴池够大,她退到了一个除非对方下水否则绝对碰不到她的位置,看着芷姎,语重心长道:“芷姎,你可还记得你是我静华墟的人,不是他凤音山的人,如此事事偏袒于他做什么?”
芷姎这做派显然有鬼,烟蘅怀疑这丫头偷偷给司昀通风报信了。
所以的确是有把人支出去拿了药就溜的打算。
但这招显然行不通。
她了解芷姎,芷姎也同样了解她,死活不肯离去。
二人一时僵持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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