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金銮殿檐角的铜钟撞响第三声时,白若雪正拎着个四四方方的木箱子晃悠过丹陛。箱子蒙着半旧的蓝布,边角处的桐油漆掉了大块,露出底下被虫蛀过的旧木板,随着她的步伐发出"咔哒咔哒"的异响,惊得阶前持金瓜锤的金吾卫一个激灵,差点把紫铜锤砸在雕着海水江崖纹的金砖上。
"宣乐安郡主白若雪上殿——!"
通政司官员拖长的唱喏声在空旷的殿宇里回荡。白若雪趿拉着一双半旧的软缎绣鞋,在满朝文武齐刷刷的目光里走到殿中,将木箱"砰"地往地上一放。蓝布滑落的刹那,满殿寂静——只见箱中躺着个歪歪扭扭的竹片风车,轴上缠着几圈锈迹斑斑的铁丝,齿轮还在"咔哒咔哒"地啃着半截布条,时不时甩出几点黑黢黢的机油,滴在金砖上洇出一小片油迹。
御座上的大靖皇帝正用白玉茶盏抿着明前龙井,见状喉头一紧,滚烫的茶水差点喷在面前的明黄奏章上。他强忍着咳嗽看向殿下,龙袍上绣着的十二章纹随着胸腔震动微微起伏:"这便是你说的奇珍异宝?"
"陛下您瞧!"白若雪浑然不觉,伸手捏住风车轴轻轻一转。竹片"吱呀"转了半圈,突然"啪"地弹出个小齿轮,不偏不倚砸在柳贵妃伸出的纤纤玉手上。
"哎呀!"柳贵妃尖叫着缩回手,腕上的翡翠护甲磕出个豆大的凹坑。她新做的珍珠抹额下,眉头拧得能夹死蚊子——为了今日,她特意让小厨房用枣泥雕成风车形状的点心,就等着看白若雪拿出破烂玩意儿出丑,谁知这破风车竟还带"暗器"。
"小、小意外!"白若雪麻溜地捡起齿轮塞回箱底,拍了拍手上的灰,笑得比御花园的海棠还灿烂,"这可是臣女穷尽心血研制的风能转化器,只需吹一口气就能转动自如!"
"风能...转化器?"皇帝挑眉,龙椅上的鎏金龙头在晨光中反射出细碎的光。阶下的文武百官面面相觑,吏部尚书的山羊胡抖了抖,险些把笏板掉在地上。站在殿柱旁的南宫翎默默往前半步,手按在"破阵"剑柄上,生怕下一秒风车散架砸到御座。
"正是!"白若雪将风车捧到御座前,竹片边缘还沾着昨晚调试时蹭上的米糊,"此器采南海千年珊瑚枝为轴,取西域精铁百炼为轮,臣女耗时三天三夜方得制成!只需对着风口轻吹——"
她话未说完,皇帝已饶有兴致地探身,对着风车用力一吹。气流冲得竹片"吱呀"转了半圈,却又"咔哒"一声卡在半空,齿轮咬着布条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陛下,您这气不足啊。"白若雪煞有介事地摇头,从袖袋里掏出块糖霜饼塞进嘴里嚼着,"待臣女为您示范。"说罢深吸一口气,腮帮子鼓得像塞了两个汤圆,对着风车猛地一吹。
"呼——"
风车"呼"地转起,竹片带起的风旋起地上的尘埃,却听"噼里啪啦"几声脆响,三个齿轮连着铁丝齐齐掉落,滚到皇帝的明黄靴边。
满朝文武集体低头,笏板挡着脸,肩膀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柳贵妃"噗嗤"笑出声,珍珠抹额上的流苏跟着晃动:"陛下您瞧,这分明就是个...就是个破风车嘛!"
"非也非也!"白若雪眼疾手快捡起齿轮,塞进皇帝掌心,油腻的铁屑沾在明黄的龙袍上,"陛下难道没瞧见?方才风车转动时,周身金光闪闪——那是沾了您的天子龙气啊!"
皇帝捏着齿轮,哭笑不得:"哦?朕的龙气如此厉害?"
"那是自然!"白若雪眼睛亮得像琉璃盏,指尖点着齿轮上的油迹,"寻常人吹,风车转三圈便罢;陛下您吹过,风车虽掉了零件,却吸足了龙气——这风车若拿出去卖,少说也能换十两纹银!"
"十两银子?"皇帝挑了挑眉,看着掌心里油腻的齿轮,"就凭这个破...风能转化器?"
"陛下您想啊!"白若雪掰着手指头算,指甲缝里还沾着昨天搓糖葫芦的糖霜,"买了这风车,便等于沾了您的龙气,保准全家平安、生意兴隆!十两银子买个皇家吉祥,多划算!昨儿个臣女在市集试过,沾了我商业灵气的风车都卖五两呢!"
老忠赶紧踉跄上前,朝服下摆扫过金砖地面:"陛下明鉴!郡主昨日在西市摆卖,风车刚沾了她的手温就被抢光了!"
皇帝看着白若雪亮晶晶的眼睛,又看看掌中的齿轮,突然放声大笑,震得殿梁上的蟠龙藻井都微微发颤:"好!既然朕的龙气这般值钱,这风车朕买了——来人,赏乐安郡主十两金子!"
"谢陛下!"白若雪眼睛弯成月牙,伸手就去接金锭,却被柳贵妃跨前一步拦住。她袖口藏着的辣椒点心散出辛辣气息,声音尖利:"陛下!这分明是骗术,您怎能..."
"贵妃娘娘此言差矣!"白若雪转头看向柳贵妃,笑得狡黠,"要说骗术,谁能比过您袖口藏的辣椒酥?昨儿个御花园赏花,您可是拿那玩意儿当暗器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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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贵妃脸色骤变,下意识捂住袖口。皇帝笑得更欢,龙椅都跟着晃动:"够了够了!白郡主这张嘴,比朕的御史大夫还能辩!"他顿了顿,突然坐直身子,"既然这风能转化器如此神奇,朕让工部依样做上一万个,发给百姓沾沾龙气,如何?"
白若雪心里"咯噔"一下,这要是让工部剖开风车看构造,怕是要被当成欺君之罪砍头。她刚想开口拒绝,殿柱旁的南宫翎突然上前一步,玄色披风带起的风旋起地上的齿轮:"陛下,军营里的将士也需沾龙气提振士气,不如先做一千个给边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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