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中学西区最角落的那间腐朽宿舍,此刻彻底变成了林墨的囚笼。
沉重的木门在身后被保安无声地关上,落锁的“咔嚓”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刺耳。窗外的光线被厚厚的污垢和冰冷的铁栏切割、扭曲,吝啬地洒下几缕昏黄的光斑,勉强照亮空气中飞舞的灰尘。煤灰味、霉味、还有那挥之不去的、如同埋藏千年的陈腐气息,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氛围。
林墨背靠着冰冷的木门,身体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缓缓滑坐在地。粗糙的水泥地面透过单薄的裤子传来刺骨的寒意,与他体内那深入骨髓的虚弱和剧痛内外交攻。他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带来刀割般的痛楚,喉咙里的腥甜感再次翻涌。
停职。软禁。不得离开。不得接触学生。
周博文冰冷的宣判如同枷锁,将他彻底困在了这方寸之地。但这物理的囚笼,远不及精神层面的重压。
他闭上眼,精神内视。
守护核心印记深处,那缕力量藤蔓彻底沉寂了。曾经在青山坳心火照耀下艰难萌发的一丝生机,此刻如同燃尽的灯芯,只余下灰烬般的死寂和深入灵魂的灼痛。每一次尝试去感知它,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反噬。
眉心那点温润如玉的意志火种,光芒也黯淡了许多。强行催发精神力量净化侵蚀、投射“光界”符文击退缠绕李浩然的污秽触须,两次极限操作几乎透支了它的本源。此刻,它如同风中的残烛,光芒明灭不定,顽强地燃烧着,抵抗着内外交困的压力。
最致命的压迫,来自脚下。
地底深处那股庞大污秽的意志并未因他的囚禁而减弱分毫。相反,它如同盘踞在网中央的毒蛛,无数双无形的、冰冷的“眼睛”正透过厚重的土层和冰冷的水泥,贪婪而怨毒地“注视”着这间囚笼,注视着囚笼中这个枯槁的身影。
那注视带着粘腻的恶意,如同冰冷的蛇信舔舐着他的精神壁垒。它似乎能感知到他的虚弱,那窥伺中蕴含的贪婪和试探之意愈发明显。一股股微弱却持续不断的、带着混乱与吞噬意念的阴冷气息,如同无形的毒瘴,丝丝缕缕地从地底渗出,试图渗透这间腐朽的囚室,侵蚀林墨那摇摇欲坠的精神防线。
林墨能清晰地“听”到那来自地底的、无声的嘶鸣。那不是愤怒,更像是一种……进食前的愉悦。它在吸收着什么?是李浩然残留的恐惧?是这所学校里弥漫的、由压力、竞争、绝望和麻木汇聚而成的庞大负面情绪洪流?还是……它已经锁定了新的、更加“美味”的目标?
意志火种的光芒艰难地流转着,如同磨盘,一丝丝地碾磨、净化着那些渗透进来的污秽气息。但这过程本身,也在持续消耗着他本就微弱的本源。他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投入污水的海绵,一边艰难地净化着污水,一边自身也在被缓慢地污染、侵蚀。
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枯竭,如同沉重的铅块,拖拽着他向无底的深渊沉沦。冰冷的绝望感如同藤蔓,悄然缠绕上他的意识。放弃吧……太累了……这污秽太深太重……你救不了任何人……甚至连自己都……
就在这时!
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的暖意,如同黑暗中的萤火,极其艰难地、穿透了意志火种周围那粘稠冰冷的污秽压迫,极其微弱地……触碰到了林墨的意识!
那暖意……带着一种质朴的关切、一种纯粹的守护信念、一种……来自遥远青山坳的秩序微光!
是……心火!
林墨猛地睁开眼!深潭般的眼眸深处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他枯槁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怎么可能?!青山坳远在千里之外!他体内那缕力量藤蔓已经寂灭,根本无法感应灯阵!意志火种也极度虚弱,无法主动建立跨越空间的连接!
但那感觉……如此真实!如此熟悉!如同寒夜中遥远的篝火传来的微弱暖意!
他挣扎着,集中起全部残存的精神力量,如同在狂风巨浪中稳住一艘即将倾覆的小船,艰难地捕捉着那丝微弱的心火联系。
模糊的画面,如同信号不良的影像,极其艰难地、断断续续地在他精神世界中闪现:
青山坳,星火学堂。
巨大的立体灯阵依旧在茅棚顶缓缓流转,光芒温润而稳定。
沙盘前,小豆子抱着星灯本体,小脸肃穆,闭目凝神。他小小的眉头紧锁,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似乎在努力地感应着什么、维系着什么。
秦雨薇站在孩子们身后,手里拿着炭笔和记录着“守夜图”的纸页,目光却带着深沉的忧虑,望向遥远的星海市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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