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银杏叶簌簌落下,在棋盘上铺开一层金色的涟漪。
王记者踉跄着挤过人群,皮鞋碾碎了几片刚落下的银杏,西装下摆还挂着半片倔强的叶子。
他高举的录音笔在阳光下闪着金属光泽,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陈星尘!《围棋周报》王志远,那手二路托——您是怎么在千钧一发之际想到的?"
陈星尘修长的手指悬在棋盘上方,指尖还沾着方才从石缝里抠出黑子时留下的泥土。他轻轻点头时,一片银杏叶恰好落在他的睫毛上,引得周围举着手机的观众不约而同屏住了呼吸,连直播间的弹幕都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那步棋..."王记者快速翻动笔记本,纸页间夹着的银杏叶书签簌簌作响,"在近三十年的职业棋谱中几乎绝迹,您是从哪位大师的棋谱中获得的灵感?"
陈星尘将黑子轻轻放回棋罐,清脆的"叮"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指向山本正雄被风吹起的和服袖口:"方才那片叶子落下时,袖子的阴影正好勾勒出棋路的形状。"
"哗——"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叹。张大爷猛地拍腿,震得鸟笼里的画眉扑棱翅膀:"瞧瞧!我就说这小子会看天象!去年在公园下棋,他就总盯着树梢看!
"那第87手的应对呢?"王记者笔走龙蛇,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棋谱间又添新注,"当时山本先生明明已经..."
"是个陷阱。"陈星尘的声音很轻,却让每个人都竖起了耳朵。他望向解说席,李逸飞的领带被风吹得歪向一侧:"就像李老师的领带,在提醒我棋势要转向了。"
林婉儿的复盘笔"啪嗒"掉在纸上,墨迹晕开成小小的星辰。李逸飞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领带,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围观的人群顿时议论纷纷。一个戴鸭舌帽的年轻人激动地拉着同伴:"这也太神了!这叫观物取势,"他的同伴推了推眼镜,"古人说的天地为棋盘就是这个道理!"
"最后的决胜手..."王记者喉结滚动,录音笔的红灯闪烁得更急了,"真的是算准了石板会影响落子吗?"
陈星尘望向湖面,白鹭的翅膀划破粼粼波光:"有片银杏叶在棋盘上转了三圈,就像在告诉我这里藏着玄机。"
校服男孩突然跳起来,手机屏幕被弹幕淹没:"直播间炸了!大家都在刷自然流棋圣!"
山本正雄站在银杏树下,和服上的水纹在风中流动。他轻声说了句日语,翻译立即高声转述:"山本先生说,这是他三十年来,第一次在棋局中听见风的声音。"
王记者还想继续追问,笔记本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您的训练方法是..."
"王志远。"李逸飞笑着打断,"再问下去,风里的棋谱都要被你问光了。"他拍拍陈星尘的肩,"让我们的听风者歇会儿吧。"
人群中响起善意的笑声。赵老师摇着折扇打趣:"老张,现在信了吧?去年你说公园里有个会看风下棋的小子..."
张大爷挠着头,画眉鸟清脆地叫了三声,像是在替他认输。
陈星尘俯身收拾棋子时,一片银杏叶悠悠落在天元。王记者迅速按下快门,后来这张题为《风语》的照片,成了《围棋周报》最经典的封面——金黄的落叶覆在残局上,旁边题着:"棋道通天地,落叶皆成诗。"
秋风再起,卷起满地碎金,仿佛在为这局棋献上金色的喝彩。
银杏叶落尽的枝桠在暮色中勾勒出疏朗的线条,仿佛是大自然用它的画笔在天空中描绘出的一幅水墨画。
王记者坐在报社的格子间里,周围的灯光有些昏暗,只有他面前的显示屏散发着幽幽的蓝光。这蓝光映照在他的脸上,使他那原本就有些疲惫的面容显得更加苍白,但同时也透露出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地敲击着,然后又突然停下,删掉了刚刚输入的文字。这已经是他第七次重新开始了,他似乎对自己的表达始终不太满意。
终于,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他下定决心,再次敲下了一行字:“那天的风记得,百年银杏记得,海北公园的石板路记得——”
然而,就在他准备继续往下写的时候,键盘声却突然戛然而止。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住了一般。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地回过神来,从抽屉里摸出了一本采访本。这本采访本已经有些泛黄,纸页也因为长时间的翻阅而变得有些褶皱,上面还沾着一些银杏叶的碎屑。
王记者轻轻地翻开采访本,那些潦草的笔记顿时展现在他的眼前。
这些笔记虽然看起来有些凌乱,但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记录着他当天在海北公园银杏树下的所见所闻。随着他的目光在这些笔记上移动,那些曾经的场景和人物仿佛在他的眼前重新浮现了出来,墨迹里也渐渐地浮出了当天的光影。
最后,他深吸一口气,在采访本的最后一页写下了一个标题:《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记海北公园银杏树下那局惊世棋局。然后,他在标题下方署上了自己的名字:《围棋周报》特派记者王志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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