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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灯塔之下（第1页）

晨光穿透云层，在海面上撒下破碎的金箔。颜姝站在悬崖边缘，防护服上的荧光黏液已经干涸，结成一层蓝色硬壳。她凝视着远处渐渐平息的城市，纳米机器人在她血管里嗡嗡作响，像一群不知疲倦的工蜂。

"活性降到42%了。"韩默盯着战术平板上跳动的数据，他后颈的伤口被应急凝胶封住，却仍渗出诡异的蓝色液体，"最多再撑六小时。"

颜姝摩挲着颈间的琥珀吊坠。阳光穿过古老的树脂，父亲微笑的影像在她指尖微微发烫。昨夜破解的加密文件中，"灯塔"这个词出现了十七次，每次都和一组经纬度坐标绑定。她调出全息地图，那些坐标在虚拟沙盘上连成一道箭头，直指海湾对面废弃的海洋研究所。

"父亲说的灯塔不是隐喻。"她突然转身，海风扬起她沾满盐晶的发梢，"是十二岁那年他带我去过的白塔。"

韩默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他记得那个地方——十年前新闻里报道过，海洋研究所因甲烷泄漏事故被永久封闭。但此刻地图显示，那片区域正在缓慢下沉，海水已经淹没了底层建筑。

"哗啦——"

礁石下方传来水花声。两人同时举枪，却见一个浑身湿透的黑衣人攀上岩壁。他摘下面罩时，左脸暴露的机械骨骼闪着冷光，电子眼里的红光像即将熄灭的炭火。

"林寒？"韩默的枪口稍稍放低，"守夜人的通讯官不是说你已经......"

"被溶解了？"黑衣人扯出个扭曲的笑容，从防水袋里抽出一支荧光剂扔在地上，"那得看你对死亡的定义。"液体在阳光下泛出珍珠母的光泽，与颜姝防护服上的蓝色硬壳接触时，竟发出轻微的嘶鸣声。

颜姝的纳米机器人突然集体震颤。她踉跄着扶住岩石，视网膜上闪过一连串陌生代码——那是父亲实验室的旧密码，夹杂着三叉戟集团内部文件的片段。当她再次聚焦时，发现林寒的机械手指间夹着枚微型芯片，上面蚀刻着与琥珀吊坠相同的"S&Y"标记。

"你父亲在灯塔最下层留了礼物。"林寒的电子音带着电流杂音，"现在那里泡在三十米深的海水下，由第二代人鱼守卫看守。"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机械胸腔里传出零件松动的咔嗒声，"三叉戟内部出现分裂，保守派正在销毁证据......"

话音戛然而止。林寒的电子眼突然熄灭，整个人像断线的木偶般向前栽倒。韩默翻过他的身体，发现后脑插着半截陶瓷镖——与他们之前在仓库遭遇的机械守卫所用武器一模一样。

"看来有客人。"韩默甩出电磁脉冲手雷。爆炸的蓝光中，三个黑影从海浪里跃出，它们的鱼尾在半空中分裂成六条机械触须，指尖弹出的骨刃泛着氰化物特有的苦杏仁味。

颜姝连开三枪。神经毒素子弹穿透人鱼守卫的鳃部，却只在它们金属与血肉混合的躯体上留下几缕青烟。最前面的守卫已经扑到眼前，她甚至能看清它鳞片下蠕动的微型马达。千钧一发之际，韩默的狙击枪轰碎了那怪物的头颅，蓝色脑浆溅在岩石上，立刻腐蚀出蜂窝状的凹坑。

"下水！"韩默拽着她跳向海面。入水瞬间，颜姝的防护面罩自动密封，纳米机器人在她耳膜形成保护膜，抵消了深水压力带来的剧痛。她看见韩默像旗鱼般向深处游去，身后拖着一串细小的气泡。

水下世界比想象中更诡异。阳光穿透海水的区域漂浮着无数荧光微粒，像被搅散的星河。二十米以下，这些光点开始有规律地排列，勾勒出淹没建筑的轮廓。颜姝跟着韩默潜到一栋倾斜的研究所大楼前，锈蚀的牌子上还能辨认出"白塔海洋生物实验室"的字样。

韩默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颜姝的血液几乎凝固——实验室的玻璃穹顶内，数十个改良型人鱼胚胎悬浮在培养舱中，它们的脊椎延伸出天线般的金属丝，腮部规律开合时，发出某种类似摩尔斯电码的节奏。

"声波武器。"韩默的通讯器在水下失真严重，"它们在向城市发送......"

一阵刺耳的频率突然袭来。颜姝的面罩显示器爆出大片雪花点，纳米机器人在她太阳穴疯狂震动以示警告。她转头时，看见三条黑影正从实验室破碎的窗口游出，那些人鱼守卫的头部完全机械化，口腔里旋转的合金齿如同微型绞肉机。

韩默推着她躲进一截断裂的管道。狭窄空间里，颜姝的膝盖抵到了某个硬物——是林寒说的芯片！她刚抓住那枚金属片，管道突然剧烈震动。一条机械触须刺穿管壁，距她的眼球不到十厘米。韩默拔出陶瓷匕首斩断触须，墨蓝色血液顿时将海水染得浑浊。

"跟着光！"颜姝将芯片按在战术平板上。一组全息箭头立即浮现，指向实验室底层的紧急通道。两人在迷宫般的走廊里穿梭，身后追兵的超声波定位器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啸。

通道尽头是扇钛合金门，生物识别锁已经泡得发绿。颜姝把琥珀吊坠按在扫描区，门缝里突然射出红光扫过她的虹膜。伴随着生锈齿轮的呻吟，密封门缓缓开启，干燥的空气扑面而来——这个房间竟然保持着气密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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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回家，小姝。"

全息投影在房间中央亮起。颜教授的身影比记忆中消瘦许多，白大褂下露出机械义肢的金属光泽。他身后是排巨型计算机组，屏幕上跳动着与颜姝体内纳米机器人同步的数据流。

"如果你看到这段记录，说明波塞冬已经吞噬了海岸线。"投影里的父亲抚摸着控制台上的三叉戟标志，这个动作让颜姝发现他的小指缺了一截，"但真正的威胁不是那些变异体，是它们携带的神经编码——共生体会改写宿主的记忆，直到全人类变成蜂巢思维的一部分。"

韩默突然咳嗽起来，蓝色血丝从他嘴角溢出。颜姝这才注意到他后颈的伤口周围已经出现鳞片状纹路。父亲的全息影像仿佛能看见这一切，他转向韩默的方向："被二代共生体感染后，纳米机器人只能延缓变异12小时。唯一的解药在灯塔顶端。"

影像闪烁了几下，切换成实验室结构图。颜姝倒吸一口气——他们所在的底层房间只是冰山一角，上方竟还有七层隐藏空间，最顶部的球形舱室被标记为"净化室"。但通往那里的电梯井早已被海水灌满，唯一的路径是穿过培育着最危险实验体的中层区域。

"保守派正在销毁证据。"父亲最后的影像开始失真，"记住，三叉戟内部也有反抗力量，识别暗号是......"一阵电磁干扰吞没了后半句话，全息投影炸裂成无数光点。

控制台下方弹出暗格。颜姝取出里面的脉冲手枪时，金属表面父亲刻的字让她手指颤抖——"给不相信童话的小美人鱼"。韩默突然从背后抱住她，他的体温低得吓人。

"听。"他沙哑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头顶传来规律的震动，像是某种巨型生物正在苏醒。战术平板上的传感器显示，上层实验室的生命体征读数正在飙升，而代表纳米机器人活性的数字已经跌破30%。

颜姝将脉冲手枪插进枪套，扶起韩默向维修通道走去。经过一面破碎的观察窗时，她瞥见自己的倒影——瞳孔边缘泛着与父亲全息影像相同的蓝光。纳米机器人在她血管里歌唱，那旋律莫名熟悉，像是童年时父亲在实验室常哼的摇篮曲。

通道尽头的铁梯向上延伸，消失在黑暗里。第一声爆炸传来时，颜姝正把韩默推上梯子。整座建筑剧烈摇晃，海水从裂缝中喷涌而入。她抬头望去，透过层层金属结构，仿佛看见灯塔顶端有什么东西正在发光——那光芒温暖澄澈，如同末日洪水中最后一座灯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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