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啸墙推倒港口起重机的画面在颜姝视网膜上燃烧。她跌跌撞撞地冲向实验室残存的逃生通道,左手抱着微型韩默,右手紧攥父亲的文件平板。每跑一步,皮肤下的黑色纹路就蔓延一寸,像某种活物在她血管里扎根。
"警报:吞噬者基因序列激活。"纳米机器人的警告直接在她视神经上闪烁,"抑制协议失效,预计完全转化倒计时:47分32秒。"
通道尽头是父亲私人电梯,生物识别系统奇迹般地仍在运作。当颜姝将手掌按上去时,黑色纹路突然暴起,如荆棘般刺入扫描接口。系统发出痛苦的电子音:"识别通过...警告...未授权基因入侵..."
电梯门刚关闭,第一波冲击就撼动了整个灯塔。显示屏上,海啸已经吞没港口区,七个转化体站在浪尖,他们的身体完全伸展开来——不再是人类形态,而是某种半透明的水母状生物,中央悬浮着类似大脑的发光器官。
"他们不是来杀我的。"颜姝突然意识到,黑色纹路随着她的顿悟剧烈抽搐,"他们是来...激活我的。"
微型韩默在她怀中突然剧烈颤动。它的光纤触须刺入平板电脑,强行调出一段加密视频:年轻的颜教授站在南极冰层下的实验室里,身旁培养舱中悬浮着个女性躯体——那是颜姝的母亲梅教授,她的脊椎延伸出黑色触须,与现在颜姝身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第七次遏制实验失败。"视频中的父亲声音沙哑,"梅体内的吞噬者幼体已经融合了60%的中枢神经。唯一发现是,它排斥我们的女儿...小姝的基因能抑制它的活性..."
视频突然切换。梅教授在束缚装置中挣扎,她的眼睛完全变成无光的漆黑:"颜,你错了...它不是要吞噬...是要回家...蜂巢网络是导航系统...指向它真正的..."
画面戛然而止。电梯猛地顿住,门开后露出条通向海底的隧道。颜姝从未来过这里——隧道尽头是个小型潜水舱,舱壁上刻着"S&Y"的标记。
当她踏入潜水舱时,黑色纹路已经覆盖了右半身。剧痛如岩浆在骨髓中流动,但更可怕的是随之而来的感知方式改变:她能"尝"到海水中每个微生物的化学构成,"听"到数公里外鲸鱼的次声波交流,最骇人的是,她清晰感知到海底某个正在苏醒的庞大存在对这一切的...饥渴。
"警告:吞噬者初级感官激活。"纳米机器人抵抗着黑色纹路的侵蚀,"建议立即启动神经隔离。"
潜水舱自动封闭。颜姝将微型韩默放在控制台上,它的光纤立即接入系统。显示屏亮起导航图——不是通往安全地带,而是直指海湾最深处的海沟。
"你疯了?"颜姝下意识抗拒,但黑色纹路突然收紧,迫使她按下启动键。某种超越人类理解的知识从纹路涌入她的大脑:这不是自杀任务,是归航。吞噬者需要她这个"钥匙"来完成某种仪式。
引擎启动的震动中,平板电脑突然自动播放最后一段视频。这次画面里的父亲面容枯槁,机械义肢已经锈迹斑斑:"小姝,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的计算有误。我们以为蜂巢网络是威胁,其实它是上个文明建造的囚笼系统,用来关押吞噬者。而你母亲...她不是受害者,是自愿成为容器的志愿者。"
视频背景里,某个庞大的黑影正在实验室窗外蠕动。父亲转头看了一眼,声音突然急促:"南极的热泉不是源头!是坠落点!吞噬者来自——"
干扰吞噬了后半句。但颜姝已经明白了——她体内的纳米机器人原型,那些父亲从母亲脊椎提取的黑色物质,根本不是武器,是囚徒的一部分。
潜水舱沉入浑浊的海水。声呐显示七个转化体正以惊人的速度追来,它们的形态进一步变化,现在更像是发光的水母与人类神经系统的结合体。颜姝的纳米视觉分析出它们的生物电场全部指向她,更准确地说,指向她体内正在苏醒的吞噬者基因。
微型韩默突然从控制台跳到她肩上。它的光纤刺入她颈部的蓝金纹路,强行建立神经连接。颜姝的意识瞬间被拉入记忆迷宫——这次是韩默的视角,他作为休眠特工被唤醒时的场景:
三叉戟圆桌会议室里,七个座位只有四人到场。首座的金色面具摘下后露出她叔叔的脸:"最终同化将在二十四小时后启动。你们的任务是确保颜姝到达指定位置。"
"如果她抵抗?"年轻的韩默问。
"她不会。"叔叔的瞳孔闪过黑芒,"吞噬者基因会引导她回家。"
记忆跳转。韩默偷偷潜入档案室,发现标注"零号协议"的文件:三叉戟集团分成了两派,叔叔领导的激进派想要释放吞噬者完成"星际归航",而父亲为首的另一派则试图修复蜂巢囚笼。
最关键的片段是韩默与父亲的私下对话:"为什么选择我保护她?"
父亲调试着某种神经手术设备:"因为只有被植入控制单元的人才能承受这个。"他举起装有黑色物质的试管,"如果最终控制失效,你需要成为她与吞噬者之间的缓冲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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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水舱突然剧烈摇晃。七个转化体已经追上,它们用发光触须缠绕舱体,在金属表面留下腐蚀性黏液。颜姝的黑色纹路兴奋地搏动,每一跳都让她的思维更接近那个正在海底苏醒的存在。
"深度1500米。"系统报警,"外壳承受力达到临界值。"
透过观察窗,颜姝看到了令她血液凝固的景象——海沟底部躺着个直径超过一公里的半球体,表面布满生物与机械混合的结构。这根本不是自然形成的海沟,是某种撞击坑!半球体中央正裂开一道缝隙,里面涌出的不是岩浆,而是与她黑色纹路完全相同的物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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