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三年十一月廿四,巳初。太极殿的金砖上,司南铺开墨九建模的《长安不同方位日晷误差表》,十二张羊皮纸上的曲线与浑天仪投影的星象轨迹一一对应。张承业被押在蟠龙柱旁,额角的汗珠砸在青砖上,洇湿了他脚下的星象图残片。
"张大人,"司南手持玉尺指向天权星位,"根据司南实验的纬度修正值,长安冬至日的真太阳时与平太阳时误差为三分十七秒,而您呈送的星象图却忽略此误差,导致天权星位偏移半度——"玉尺转向浑天仪投影,"正如计算的二十年前冬至日错误,如出一辙。"
殿内重臣凑近查看,户部尚书王方翼倒吸冷气:"这误差...足以让星象预言指向完全相反的结果。"他腰间的日晷纹玉佩,与第25章墨九绘制的坊市日晷分布详图暗合。
张承业强作镇定:"司大人别忘了,钦天监的测算向来以平太阳时为准,这是惯例!"
"惯例?"司南冷笑,展开阿夜走访记录的日晷校准异常名单,"为何朱雀大街的日晷在秋分当日被秘密调整刻度?又为何第74章刻漏房的装置,恰好能制造三分十七秒的误差?"
墨九突然比出"数据投影"手势,机关盒投射出现场测绘图。司南指着日晷刻度偏移记录:"这些被修改的刻度,与您星象图的误差完全吻合。张大人,您不是在测算星象,而是在伪造预言。"
李义府突然插话:"司大人空口无凭,仅凭图纸如何定罪?"
"那就看看这个。"司南取出发现的铸造模具,与张承业腰间玉佩对比,"模具的浇铸痕迹,与玉佩背面的北斗纹完全一致。而玉佩材质经考据,正是前朝钦天监专用的铅锡合金。"
张承业的瞳孔骤缩,喉结滚动:"这...这是家传之物!"
"家传?"司南展开前朝密旨残片,"密旨要求修改星象预言的笔迹,与您在烧毁的《戊寅元历》批注一致。更巧合的是,死在日晷林的星象结社成员,身上的纹身与您书房的星象图草稿完全相同。"
阿夜突然上前,扯开张承业衣袖,露出与相同的金属烙印——高温灼烧的北斗星痕。"突厥文献记载的星象祭祀仪式,"她的狼首面具在火光中泛着冷光,"用铜符烙印标记祭品,而您,正是那个执刑者。"
司南指向殿外:"昨夜袭击观星阁的刺客,袖口的星象纹身与您豢养的星象侍卫一致。他们的弩箭材质,与老匠人描述的特殊合金吻合,而这种合金——"他顿住,目光扫过李义府,"只在前朝钦天监的地下工坊锻造。"
张承业突然剧烈挣扎,撞翻身后的星象仪:"司南!你父亲当年也参与了星象改制!你以为自己干干净净?"
殿内瞬间死寂。司南握紧天枢符,掌心的纹路与铜符背面的"天枢"刻字产生共鸣。他想起父亲临终时的玉佩,想起幼年记忆中的星象纹路,却冷静道:"先父是否清白,待此案了结自会查清。但您——"
他取出老匠人的指认书:"王老头临终前指认,二十年前虚报冬至日的主谋,正是当年的钦天监主簿——张承业。而您如今重操旧业,不过是想借七星连珠的传说,为某股势力制造改朝换代的天命依据。"
张承业终于崩溃,瘫坐在地:"星象本就是强者的工具...当年太宗能借星象上位,如今为何不可?"
"因为星象的真相不容篡改。"司南将天枢符嵌入浑天仪,青铜指针转动出正确的冬至星象,"测算的真太阳时、揭穿的投影谎言、三重不在场证明——您以为用时间诡计就能蒙蔽世人,却忘了,星象的误差可以计算,人心的贪婪却终会暴露。"
圣人凝视着混乱的殿内,终于开口:"张承业欺君罔上,着即革职下狱。司南——"他抬手示意,"暂代钦天监,务必查清余党,杜绝星象舞弊。"
"臣领旨。"司南叩首时,目光与阿夜交汇。她微微点头,狼首面具下的眼神示意观星阁防御系统已加强戒备。墨九则比出"数据存档"手势,机关盒正将今日的对质记录与证据整合。
退朝时分,司南路过太极宫偏殿,瞥见李义府匆匆走入阴影。他握紧腰间玉佩,想起张承业死前的叫嚷——父亲与前朝星象改制的关联,如同一根刺扎在心底。但此刻他更清楚,当务之急是从张承业口中撬出"北斗殿"的线索,以及发现的星象罗盘背后的主人。
"大人,"阿夜低声道,"墨九监测到观星阁的铜符共鸣增强,可能与张承业的玉佩有关。"
"回观星阁。"司南转身,衣摆扫过地面的星象图残片,"先解析玉佩的星象密码,再查李义府与突厥商队的往来记录——星象纹身,不该出现在朝堂重臣的侍卫身上。"
墨九突然比出"紧急"手势,机关盒显示张承业的玉佩材质与铜符来源的西域矿山吻合。司南皱眉,想起阿夜暗访的突厥星象崇拜,难道"北斗殿"的势力早已渗透到草原与朝堂?
观星阁的浑天仪在暮色中转动,司南将张承业的玉佩放入机关盒。当玉佩与天枢符接触的瞬间,浑天仪突然投射出不同于玄武门星象——北斗七星的排列异常扭曲,宛如一条噬人的毒蛇。
"这是...七星连珠的逆位?"阿夜惊呼。
司南凝视着投影,想起祭品方位,想起血书警告。原来张承业的星象图不仅是伪造,更是在演练某种禁忌的星象仪式。而他手中的天枢符,或许正是解开这一切的关键。
"墨九,记录这个星象数据。"司南沉声下令,"从今天起,观星阁的每一次测算,都要比对真实星象与逆位数据。"他望向夜空,北斗七星在云层中若隐若现,"因为有人不仅想伪造预言,更想颠覆整个星象秩序。"
阿夜握紧弯刀:"只要有我们在,他们休想得逞。"
墨九比出"誓死守护"手势,机关盒的齿轮声与浑天仪的转动声交织,在观星阁上空形成细密的防护网。司南知道,这场星象迷局才刚刚展开,而他必须在七星连珠的预言成真前,找到其余六枚铜符,揭开玄武门之变的终极秘密——哪怕这意味着直面父亲的过去,直面自己的身世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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