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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审讯室与风暴眼下（第1页）

星洲市委大楼顶层，小会议室的灯光柔和。卜皓正通过加密大屏幕，与身处临时指挥中心的沈幼楚进行视频会议。屏幕上分割显示着复杂的地质剖面图、污染物浓度云图和水流矢量模型。

沈幼楚清冷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清晰而专业：“…根据最新监测，污染物前锋已突破浅层黏土层，渗透至区域性浅层地下水。治理方案必须采用原位化学氧化与抽出处理（PumpandTreat）相结合的方式。但成败关键在于精准锁定污染羽（Plume）的三维边界，尤其是核心富集区的位置，否则投入巨大却事倍功半。目前模型显示，在C区7号楼正下方可能存在一个高浓度…”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屏幕那端，沈幼楚的脸色瞬间褪去所有血色，变得如同新雪般惨白。她放在桌面上的左手猛地抬起，紧紧捂住了自己胸口心脏的位置，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眉心紧紧蹙起，仿佛在忍受突如其来的巨大痛苦。

“幼楚？！”卜皓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霍然起身，锐利的目光穿透屏幕，“怎么回事？”

沈幼楚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但声音里却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源自生理本能的颤抖：“卜皓…钥匙印记…刚才…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了一下！”她艰难地描述着那种非人的感觉，“像…像被冰锥从里面狠狠刺穿！不是预警模糊的危险…是…是有什么重大的关联…被强行触动了！或者…某个巨大的危险源…瞬间被激活了…离我们很近…非常近…”

巨大的危险源被激活？关联被触动？

卜皓的瞳孔骤然收缩！就在沈幼楚说出这句话的几乎同一瞬间，他脑海中那股自审讯开始就盘旋不去的、模糊的危机感，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轰然炸开！变得无比清晰、无比尖锐！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

王援朝那边刚撬开赵强的嘴，拿到了直指张为民命门的线索——鑫海服务器和“黑皮”！

钥匙印记就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剧烈警报！

这绝非巧合！

“你那边立刻启动最高防护预案！注意安全！我这里出了紧急状况！”卜皓语速快如疾风，甚至来不及多做解释，手指在控制台上一划，瞬间切断了与沈幼楚的视频连接。他一把抓起桌上那部深红色的保密电话，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直接拨通了王援朝的专属线路。

电话几乎是秒通。

“王书记！”卜皓的声音如同绷紧的弓弦，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冷硬和不容置疑的急迫，“鑫海商贸！他们的加密服务器里存有宏远电镀厂原始排污数据！关键人证是外号‘黑皮’的包工头，此人手中极可能握有张为民手下指使其销毁污染证据的录音！但是——”他语气陡然加重，每一个字都像砸在铁砧上，“我这边有强烈感应！追查这条线索，危险等级极高！对方极可能已经惊觉！立刻行动！用最快的速度！动用最高级别的保护措施！目标：鑫海服务器，‘黑皮’！必须抢在他们毁灭证据、杀人灭口之前！快！！”他最后那个“快”字，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战吼。

省城，常委大院深处。张为民的书房厚重窗帘紧闭，隔绝了外面世界的最后一丝天光。昂贵的红木书桌上，一部保密电话的听筒被重重砸回座机。张为民的脸色在昏暗的台灯光线下，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能拧出墨汁来。看守所那个隐秘眼线刚刚传来的消息，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针扎进他的神经——王援朝亲自提审赵强，时间超长，赵强出来时精神恍惚，情绪崩溃迹象明显！

“蠢货！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压抑的咆哮从张为民喉咙深处滚出，带着毒蛇般的嘶嘶声，眼中翻滚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他猛地拉开书桌最底层的抽屉，里面静静躺着一部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卫星电话。

他迅速按下一串冗长的加密号码。几秒后，电话接通，对面没有任何声音，只有一片死寂的电磁背景音。

“‘黑皮’，”张为民的声音冰冷、平直，没有任何起伏，却透着深入骨髓的寒意，每一个音节都淬着剧毒，“还有那个…鑫海商贸的服务器…立刻处理掉。要像水汽蒸发一样，干净、彻底。不计代价，不计手段。”

他顿了一秒，仿佛在给这个死亡命令增加砝码，然后补充道，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处理一件旧家具：

“至于赵强…也不能留了。让他‘病’…病得合理点。明天天亮前，我要听到确切消息。”

“嘟…嘟…”忙音响起，对方已挂断。

张为民缓缓放下卫星电话，身体向后陷入宽大的真皮座椅里，阴影完全吞噬了他的面容，只剩下指间雪茄那一点猩红的火光，在黑暗中明灭不定，像一只窥伺的、嗜血的眼睛。

星洲市委大楼顶层，卜皓独自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星洲城的万家灯火在沉沉的夜幕下铺展开来，远处城西的方向，却仿佛笼罩在一片更深的、不祥的阴影之中。脚下这片土地深处，宏远遗留下来的剧毒脓疮正在被强行揭开；而扳倒张为民这棵盘根错节大树的致命线索，刚刚在审讯室的强光下露出狰狞的一角。

然而，钥匙印记那撕心裂肺的剧痛警报，此刻仍在他自己的胸腔深处隐隐回荡，与沈幼楚的描述重叠。那不是幻觉，是风暴临近时最尖锐的汽笛！

他拉响的，何止是追查线索的引信？

那是一条直通风暴核心、连接着血与火深渊的导火索！

与张为民，乃至其背后那位深不可测的“赵老”的最终决战，或许就将因为这城西C区地下一个不起眼的污染点，因为这绝望囚徒吐出的几个名字，被提前引爆！

时间，不再是按天计算，而是按分，按秒！每一瞬的流逝，都可能意味着关键人证的消失，致命证据的湮灭，决定着这场你死我活博弈的天平倾斜方向！

他必须快！更快！

与对手的屠刀赛跑！与死神赛跑！

窗玻璃上，映出他紧绷如岩石的侧脸，和那双燃烧着决绝火焰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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