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了我一套画具,却送了他一幅你亲手画的画。”
托比怎么知道画的事?
等等,这家伙刚刚不会一直在边上偷看吧?!
那之后的事他也看见了?
卡莉羞耻得脸颊发热,却又不好说破。
“我送你的画具绝对是精挑细选的。你之前明明还很喜欢的。”
苍白瘦削的男性身影凭空出现在她的面前,那黑沉的眼眸内酝酿着一场冰冷的阴雨。
“我确实很喜欢,但……你吻了他……”
他拿到那份奖励的时候有多高兴,之后看见她送布拉姆斯那幅画,并主动拥吻他的时候就有多痛苦。
嫉妒的毒液腐蚀着他的五脏六腑,针对布拉姆斯的杀意好似火山般喷涌而出!
但他没敢出手,因为他怕看见她憎恶的表情。他只能狼狈的逃回他的阁楼,在黑暗中煎熬得发疯!
他知道自己不该下来的,因为他根本没有资格去质问她什么,做这些多余的事只会让她更加厌恶他。
但是那名为嫉妒的凶兽正在他的胸腔癫狂的咆哮,他实在忍不住了。
“我……”
卡莉想要说些什么,但托比却打断了她的话。
那苍白修长的手抓住她的手,按在了那冰冷的胸膛上,明明刚入秋的天气很闷热,他身上也穿着厚重的毛呢风衣,但这些因为破旧而过于柔软的布料却永远不会让他暖和起来了。
“为什么我不行呢?”
托比悲伤的垂头,凌乱的黑发垂落遮盖住他的脸,不想让她看见自己此刻因为嫉妒而痛苦到扭曲的嘴脸。
“我不奢求你的婚姻,我也不求你给予我情人的名分,他能做的我都可以为你做到,我还能比他做到更好。”
他把自己脆弱的后颈暴露在卡莉的眼前,厚重的毛呢衣料也挡不住他凸起颤动的肩胛骨。
“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看看我呢?我不求你原谅我,我甚至……不求能介入你和他之间。我只求你多看我一眼,给予我一个吻……不,哪怕是施舍我一个吻都好。”
似乎有冰冷的水滴悄无声息的滴落在卡莉被迫抬起的手臂上,上一次衣柜里漆黑一片,卡莉什么都看不见,这一次她像是想求证什么一样立刻低头看去。
然而这一次,她依然什么都没有看见,她裸露在外的皮肤白皙干燥,并未任何水迹。
是她的错觉吗?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又是一滴冰凉的水滴落在她的手臂上,这一次她确信自己没有出现错觉,但她仔细看过去,却依然没有看见半点水迹。
卡莉恍惚间忽然意识到,亡灵和生者之间隔着一层厚厚的障壁,亡灵的眼泪是无形的,所以无论托比如何悲伤,她都看不见他的眼泪。
她顺着他瘦削的手腕往上看,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仔细打量他。也是这时,她才忽然发现托比实在是过于消瘦了。
就像是宋徽宗的瘦金体,撇去了所有丰润的笔墨骨肉,只剩下凌厉脆弱的筋骨。
卡莉抬手捏住他的下巴,逼着他抬起头。然后仔细的看着那双永远没有光亮的黑眸。
她确实没有看见泪水,但却从那双黑眸中看见了一场冷彻心扉的阴雨。这场阴雨似乎永远也不会停止,它会不断的落下,直到淹没他的整个世界。
“托比,你之前说只要能留在我身边,哪怕那求而不得的爱情会让你如坠地狱,你也甘之如饴。”
“后来你求我接受你的蔷薇……”
“再后来你开始每天给我写情书,你说你不求我能回应你的爱情,只要我收下这些信你就会心满意足……”
“而现在你开始求我吻你……”
托比僵硬的站在那,卡莉的手捏着他下巴的力道对他来说很轻,他随时都可以挣脱,低下头避开她的眼睛。
但他却不敢这么做,只能顺着她的力道狼狈的和她对视。
那双澄澈的蓝眼睛直直盯着他,仿佛已经穿透他的眼睛,看穿了他灵魂内里的所有丑恶不堪。
他忽然感觉自己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心中那条嫉妒的毒蛇再无无法发出蛊惑的嘶嘶声,他的唇舌也再也无法吐露那些肮脏的祈求。
“没错,我就是这样一条贪得无厌,永远无法被喂饱的毒蛇,嫉妒和索取才是我灵魂最肮脏的底色。我已经无药可救……”
托比紧握住卡莉的手腕,把她的手更用力的按在自己的胸膛上。那双黑眸痛苦的凝望着她,
“如果你厌恶我,那就拿起你的十字架吧,把它插进我的胸膛,插进这颗充满了嫉妒的丑恶心脏里,让这个早就已经死去的恶心肉块再死一次。这样我就会永远消失。”
他手把手的教卡莉如何杀死自己,普通的十字架伤害不了他,但只要她希望他彻底死去,那么他就会彻底死去。
卡莉抽回手,她看着托比那迅速死寂下来的黑眸,心里叹了口气,实在不知道好好一个送礼物环节,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卡莉没有回应托比的话,而是话锋一转道:“托比,我不会吻你的。没有情感基础的吻就如同嚼蜡一般毫无滋味。”
托比再次垂下头,内心忽然感觉到了久违的平静,他等待着她最后的宣判,即使他早已知道审判结果。
而卡莉叹息的声音也在这时飘入了他的耳中。“所以如果你非要一个吻的话,那么……就由你来吻我吧……”
这话一出,二楼立刻陷入了诡异的寂静,随后托比猛地抬头,表情空白的看着前方的卡莉,仿佛真成了一座大理石雕塑。
卡莉点了点自己的侧脸:“只可以亲这里。”
托比黑眸紧缩,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张砂纸相互摩擦:“我听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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