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计划,他们晚上要在自家后院烧烤加露营。
刚把杂物搬清的楚钊铭,率先领了帐篷材料去后院忙活,南知意则很自然地接下食材处理的活儿,一头扎进了厨房。
二人分工有序,纯靠喊话交流。
身为顶级运动员,伊珝的情绪调节能力向来出色,没一会儿就提着虞奶奶的行李箱先从屋里出来了。
她先拐进厨房探了探,只见码放得整整齐齐的串签堆成了小山,水槽里还泡着没洗的菜码,开着火的炖锅正“咕噜咕噜”冒着白汽,鲜美的香味裹着热气在屋里漫开。
而南知意手上动作没停,切菜、穿串、调味,每一步都井然有序。
“知意哥,你这儿要不要人搭把手呀?”伊珝深吸一口浓郁的鱼香,问道。
南知意的动作顿了顿,放下手里的刀,笑着摇头:“我这儿有我就够了,你就去后院陪陪钊铭吧,他搭帐篷说不定正缺个帮手。”
“那好,我走了哦。”
“等等,小五,她们俩怎么还没出来?”
一提起这事,伊珝立刻含糊起来,打着哈哈说:“这、这个嘛……哥,你还是等会儿问淼淼姐吧!我先去后院了啊!”
说完,她逃也似的撤出了厨房。
这之后,又过去了整整一个小时。迟迟没见林棕榈和沈淼沄出来,南知意心里渐渐犯了嘀咕,处理食材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他把炖好的鱼汤盛进保温桶,手里的抹布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灶台,目光总忍不住往厨房门口飘,琢磨着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手在水流下冲得干干净净,南知意拿纸巾擦干,正打算去后院找伊珝探探口风,忽听得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脚步轻轻触地,没有半分拖沓,他一下就辨出,是沈淼沄来了。
厨房此刻只有他一个人,沈淼沄要找的是谁,不言而喻。
意识到这一点,南知意眼里悄悄漫开笑意,可还没等他转过身,后背忽然贴上一片温热,一双胳膊轻轻环住了他劲瘦的腰腹。
沈淼沄向来不怎么外露情绪,尤其现在还有镜头在拍,这样亲昵的举动,更是少见。
眼里的笑意瞬间被惊讶和慌乱取代,南知意没多想,轻轻拉开环在腰间的手,转身与她面对面。
可不等他站定,沈淼沄的手又搭了上来,这次却没说话,只是把头顶轻轻抵在他的胸口,像只寻求安慰的小动物。
南知意的手微微用力,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入眼便是泛红的眼尾,那是刚哭过还没褪去的痕迹。
“沄,怎么了?”他用拇指蹭了蹭她的眼尾,眉峰不自觉地拢起,语气里满是心疼。
沈淼沄却把头往后一偏,避开了他的手,转而往他肩膀上埋得更深,闷声说了一个字:“抱。”
闻言,南知意不再询问,一手贴上了她的脑后,一手揽上了她的腰,两人身体紧密契合,任彼此的温度在空气中交融,驱散了沉默的滞涩。
直到沈淼沄自己松开,南知意眉目也跟着放松下来,将她手握在掌心,才又开口:“鱼汤好了,帮我尝尝?”
“嗯。”
刚盖上的保温盒再次打开,熬至奶白色的鲫鱼豆腐汤被捞出一小碗。南知意舀起一勺,小心地吹凉,才递到沈淼沄嘴边。
“好喝。”她抿了一口。
“别的呢?”南知意嘴里攒着笑。
“嗯……超、超级好喝。”
毫无疑问,这是南知意特地给她煮的汤,对于吃食,沈淼沄想不出什么形容词,犹豫了两秒,给出了她认为的最高评价。
南知意被她可爱到,笑出了声。
“你笑话我?”
沈淼沄扭头要走,被南知意迅速扯入怀中,他低声求饶:“我哪敢,就是看你缓过来了,我开心。”
能让沈淼沄产生情绪波动的事情不多。不用问,南知意也知道她是在为虞奶奶的病伤心。
他说:“我们换个角度想,奶奶虽然忘了很多事,但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奶奶年轻的时候过得苦,中年又经历了丧女之痛,现在忘了过往,其实也是忘了那些难熬的苦痛。以后的日子,我们好好陪她过,用新的快乐记忆去填补她的空白。”
“填补……她的空白……”沈淼沄呢喃出声,这是她未曾考虑过的角度。
南知意点点头:“对,填补她的空白。你没觉得这些日子,她脸上的笑容多了很多吗?这些年,我们看过很多资料,大多数患者到了这个阶段都易情绪反复,会暴躁易怒,可奶奶她每天乐呵呵,更像是返老还童,这是我们的福气。”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认真:“沄,病的是奶奶,但你怎么从来不在意自己。别这样,我也会为你担忧。”
过去陷于对失去的恐慌,沈淼沄日日寻找延缓之法,对虞奶奶的日常要求严苛,关方方面面都要顾及到,却唯独忘了——她自己,也需要好好的心理疏导和治疗。
南知意的话像温软的羽毛,轻轻拂过沈淼沄紧绷的神经。她复埋在他肩头,鼻尖还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混着鱼汤的鲜气,眼眶又有点发热,却不再是之前的酸涩,反倒多了些松快的暖意。
“我之前总怕……”沈淼沄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卸下防备的脆弱,“每天盯着她吃药、记东西,连她多吃一块糖都要纠结半天,现在想想,好像把她绑得太紧了。”
“这不是你的问题。”
正说着,厨房窗外传来楚钊铭的喊声:“哥!帐篷搭得差不多了,串儿烤不烤?”
南知意朝着外面应了声“马上来”,又低头看向怀里的人:“走,咱们出去看看。”
沈淼沄点了点头,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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