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讨厌孔宣。
这种讨厌没有来由,只是从见到这位宰相之子的第一眼,就觉得他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也难怪,按郭申的话来说,孔宣长得过于秀气,眼型狭长,目光锐利,“像只鸟”,如果配上他的行事风格和他的穿着,那便更像只花里胡哨的大孔雀了。
“世子殿下大驾光临,卑职何德何能?不知殿下与世子妃殿下可还恩爱?”
他压根不想理这人,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扬手拒绝了侍从递过来的茶,开门见山:“你想干什么?”
“连客套都省了?”孔宣笑吟吟地朝他行礼,“世子殿下果然气度不凡,有横刀夺爱的资本。”
“夺爱?”杨戬撇他一眼,“孔大人不会对我夫人有什么想法吧?”
“臣不敢。”
“你与我夫人的情谊,我才听说,也是奇怪,他竟从未对我提起过你。”
“吒儿与臣的情分,自然是不必与殿下说的,毕竟以臣对他的了解,他只与熟悉的人说知心话。”
“你好大的胆子。”
“殿下恕罪。”孔宣坦然下跪,毫不含糊。
杨戬端起茶杯,瞧了眼里面的茶叶后又放下了,让人跪了足足半刻后才开口:“你有何罪?我还得感谢你。”
孔宣不动声色,但显然对他的说辞有些意外。
“我知道你在他的项链上下了毒,我让他戴上了。”
孔宣的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俯身下拜:“此等罪名,臣万万不敢当,还望殿下明鉴。”
“现在你告诉我,毒是什么,剂量如何?”
“……殿下,臣没有毒害世子妃。”孔宣的思维好像完全被他打乱了,没跟上他的节奏。
“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娶什么世子妃,我给过他机会,可他不争气,”杨戬表情不耐,把玩着手中的玉珠链,“别和我打哑谜了,回答我的问题。”
“……”
“你不也想他出事?别告诉我你对他依旧有情。”
“空有漂亮皮囊的草包,聪明人都不会喜欢的。”
“那你该回答我的问题。”
“殿下,”孔宣微微抬头,昂起下巴,“臣没有下毒,望殿下明鉴。”
杨戬从座位上站起,绕着跪在地上的人,踱了圈步,随后开口:“那你帮我想想,如何才能不动声色除掉这个碍事的人?”
“以殿下的才能,除掉一个人易如反掌,臣帮不上忙。”
“他对我有防备,反而信任你些,”杨戬回头看他,表情严肃,“否则我为什么来找你?你若不说点什么,便是辜负我对你的信任了。”
“人在殿下府中,臣不能也不敢造次。”
杨戬没了耐心:“我知道他来找过你,我以为你会做些什么,可惜你没有。”
“臣对世子妃的的确确没有任何不敬之心,殿下明鉴。”
杨戬把手上的串珠往桌上轻轻一甩,拂袖而去,离开之前还没忘垂头瞧跪在地上的人一眼:“正月初一我和他要去宫中赴宴,孔大人想必也会在场。”
“……”
“那到时就拜托孔大人了。”
杨戬离开前用余光扫过了此时身侧的每一位侍从,孔宣淡定,但旁人可不一定。他瞥见孔宣右后方的侍从紧张的眼神,便知自己的猜测不错,孔宣的确想害哪吒,当初猎场之事九成也是他所为,至于原因,大约是因为“得不到便要毁掉”的变态心理罢了,横竖他都不是什么好人。
这人居然觉得哪吒是“空有漂亮皮囊的草包”,真是可笑——回去的马车上,杨戬不禁腹诽,若哪吒是个无用的草包,那他杨戬又是个什么人?爱上草包的傻子?
————————
“大人,这……这世子是什么意思?”
孔宣摇了摇头:“不确定,再看看。”
“我看世子殿下对这位世子妃真是很不满,都想着把人除掉了,大人您这算歪打正着,合了殿下的心意……”
侍从们议论纷纷,叽叽喳喳,孔宣却始终沉默,看着棋盘上未完的棋局,手中摩挲着棋子。
————————
“殿下归府!”
门口的侍卫躬身行礼,侍从纷纷前来相迎,如月领着人匆匆赶来,面色焦急:“爷,夫人又不好了。”
“怎的了?”杨戬大步向前,踏入内院便听到了一阵咳嗽,心不由自主揪了起来,再往房内看,哪吒身着寝衣,靠在如云身上,正在小口小口喝药。
见他进来,医师下拜:“殿下,夫人无恙,只是晨起心神不宁,浑身无力,许是前些日子吹了风的缘故。”
“貂绒难道还不够暖?”杨戬接过侍从手中的勺子,心中焦躁,“他的身子怎会虚弱到这种地步?你们平时可有用心诊治?这药又可有效?”
哪吒扯扯他的袖口,声音轻软:“别动气,别气坏了身子。”
这话一出,他的声音也软了下来,轻抚爱人的脸:“你感觉如何?”
“我很好,你别生气,”哪吒笑吟吟看着他,顺势靠到他肩膀上,他浑身一僵,可这还没完,哪吒此时的声音黏黏糊糊,带着甜味儿,这还是头一回,“或许是昨夜被褥没盖好,以后小心些便是了,你不在,我总是粗心,你不会怨我吧?”
好像有什么人扯开他的嘴,用力将一大勺蜂蜜灌了进去,他差点被这扑面而来的甜意淹得喘不过气,忙把碗递给侍从,收紧怀抱,柔声细语:“怎会?怪我没照顾好你,你可有想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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