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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第1页）

&esp;&esp;窗外天色阴沉，细雨缠绵，敲打着庭中芭蕉，沙沙声更衬得书房一片清冷寂寥。

&esp;&esp;沉复精神稍济，正埋首处理积压的政务。

&esp;&esp;一份加盖了长公主印鉴的奏疏被堂而皇之地置于案头最上方，墨迹犹新。奏疏以“举贤”为名，罗列了数位候选人名单。

&esp;&esp;这般明目张胆的“塞人”，带着她独有的风流与霸道。

&esp;&esp;他的目光在那几个关键名字上反复逡巡。

&esp;&esp;内侍采买油水虽厚，但并非军国要害；礼部主客司接触外藩，但核心谈判轮不到员外郎；通政司整理文书，更是浩如烟海…

&esp;&esp;若他否定这折子，只会给她更多兴风作浪的借口，纠缠不休…

&esp;&esp;你若是顺从她，她反而会觉得无趣，懒得搭理。

&esp;&esp;让她得逞一次，或许能换来几日清净。

&esp;&esp;他也好腾出手对付真正棘手的问题——那些京畿河道旁那些被宗室勋贵们蚕食鲸吞的淤田。

&esp;&esp;那些地，关乎流民生计，河道安危，却成了“皇家苑囿”、“祈福圣地”的遮羞布。

&esp;&esp;清？牵一发而动全身，会把他也一并卷入。

&esp;&esp;不清？民怨如沸，法度成空谈。

&esp;&esp;沉复眼底凝着冰，多日未散的郁气盘桓胸中。

&esp;&esp;在心里一番权衡利弊，算计得失后。

&esp;&esp;他提笔，蘸了朱墨，在那份奏疏的批复栏上，落下一个力透纸背的——&esp;“可。”

&esp;&esp;朱砂小楷，鲜艳刺目。

&esp;&esp;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刻意的拖延。仿佛只是批阅了一件最寻常不过的公务。

&esp;&esp;就在这时，门外，沉稳却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打破了雨声织就的寂静，带着一丝久违的熟悉，也搅动了他沉浮的思绪。

&esp;&esp;随后门被推开，挟裹着雨后潮湿的凉气。

&esp;&esp;一抹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口，身上已非官袍，而是一袭深色常服，下摆却沾染上了远道而来的风尘仆仆。

&esp;&esp;眉宇间挥之不去的暮气，此刻却紧紧锁在书案后的儿子身上。

&esp;&esp;来人正是沉复之父，三朝元老，沉太傅。

&esp;&esp;学识渊博，刚正不阿，处事沉稳，那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定力，是少年沉复一心想要效仿的榜样。

&esp;&esp;可这一切，早已轰然崩塌。

&esp;&esp;沉复迎着光，神色淡漠的看他如看陌生人。苍白的侧脸在微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疏离。他缓缓将手边那块玉佩收起，放在了匣子中。

&esp;&esp;“病体可好些了？”沉太傅迈步进来，低沉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僵持。

&esp;&esp;他目光扫过沉复依旧苍白的脸色和略显单薄的肩背，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

&esp;&esp;“劳您挂念，死不了。”

&esp;&esp;短暂的沉默在雨声中弥漫，带着令人窒息的压抑。

&esp;&esp;“你就非得跟为父这般讲话！”

&esp;&esp;外人眼里的父慈子孝，在这一刻被戳穿。

&esp;&esp;沉太傅喉结滚动了一下，压下心头的涩意，声音低沉了几分，“昌平公主……”他顿了顿，斟酌着词句，眼神锐利地看向沉复，“根基深厚，圣眷正隆，其势非一日可撼。你若锋芒毕露，与她处处为敌，非但难竟全功，反易折损自身。”

&esp;&esp;他在冀州听说昌平公主回京之后，是处处针对清流。

&esp;&esp;其中，那几位扳倒的臣子，也是他的门生故吏。

&esp;&esp;他不可能对这些事情视若无睹。

&esp;&esp;“你当暂避其锋，徐图良机。朝堂之上，有些事，非臣子之力可强为，需待……天时。”

&esp;&esp;他隐晦地点明，对付赵珏这样的皇室核心成员，外力强攻不如等待皇室内部生变。

&esp;&esp;“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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