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一过,奚春也就踏入十岁的行列了,剩下的姑娘太小,估计还有五六年才满十岁。再加之薛珠珠及笄礼在即,了解日用本领,家政预演便不得不提上来了。
原本辛檀香就想带着大姐儿一起去,可转念一想,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赶,干脆三个姑娘都送到庄子里头,学着看春种,认识谷物,农具,最重要的便是农祭一事,日后嫁人了,这些可都要交给新妇处理,若是做不好,可是会被耻笑没家教。
在禀明老太太之后,更是获得大力赞同。辛檀香说干就干,她一声令下将三个姑娘齐齐叫到自己屋子里来,眼神一一扫视排排站的三姊妹,头两个都出条了,愈发有大姑娘的风范。
只是看到奚春不免愁人,瞧着还是个孩子,怎么还梳双发髻。
她懒的去想,看着三人缓声道:“我想着正月下旬将你们姐几个送到外头庄子里住两天,你们也大了,是该知晓家事的年纪了,既过了修身之基就该将祭田寻庄抓到手上。”
“齐民要术,四时纂要从明日开始就得给我好好读,只有知晓耕节时令,日后掌管中馈才不会受人蒙骗。识得田界、辨得契书、才能防庄头欺瞒。量地、算租、济贫,方为兴旺之家。”
辛檀香声音加重:“你们...可知晓了。”
三个姑娘齐声行礼:“知晓了。”
从大娘子屋子里出来后,奚春就有些不乐意了,神色颇为苦恼:“我可是村里长大的野孩子,关于种地整个薛家就没有比我更懂的,我还去干嘛。眼看离启程之日只有十来天,我手上的东西如何交差,简直耽误我赚钱。”
薛珠珠用力一点她额头,气得火冒三丈,恨铁不成钢地教训:“你啊....你啊....叫我说你些什么是好,平日精明的更什么似得,怎么在事上犯糊涂了。你既说你什么都懂,那我问你,你知道如何量地吗?你知道如何算租明收入,又如何开账,修谱,你还是先把市斗和官斗用清楚吧。”
奚春原先还不服气,问题接踵而来,当下被说得颜面无存,只得连连拱手道歉:“大姐姐....大姐姐是我无知.....还请原谅我没见识。”
薛珠珠冷哼一声:“你这些天将东西赶赶,赚钱事小,闺门功课才是事大。”而后带着薛女女头也不回地走了。
奚春自知失言,不好上前,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走远,心里却叹了口气,学这些东西真的好累啊,难怪有学无止境的说法。
自打得知要去庄子上住一个月后,她可谓是白天黑夜的不休息,这才赶在前一天将东西交差了,但人也废的差不多了,足足躺了一下午外加一个晚上才缓过来。
在她熟睡的这段时间,薛明珠早早就向老太太要了陪她去庄子上的人,为了安全期间,薛老太太特意给拨了几个壮实妇人,还有两个专管庄子往来的仆从,另外还将喂养过薛明珠的乳母一同给过去了。
雪梅,流苏这种漂亮的丫鬟,断然是去不了的,姑娘被女仆日日守着,不必担忧,就是那些人有贼心也没贼胆。可小丫鬟就不一定了,一个没注意就被掳走了,到时人也找不到,事情闹大了反而不好,有损薛家颜面。
第二天一大早,雪梅哭唧唧的在屋内给姑娘收拾各种东西,肩膀一抽一抽的,哽咽道:“姑娘,我舍不得你,我从来没和你分开这么久。”
奚春见人哭的可怜见的,真是美人垂泪,梨花带雨,忙上前抱着安慰:“别哭别哭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我走了,你可要帮着我照顾好院子。院内一应大小事务都要你点头,茶炉子浇花喂雀儿一样都不能马虎,要是出了差错,我可是要扣月钱的。”
雪梅瞬间破涕为笑,娇嗔的推了姑娘一下:“不能扣我月钱,姑娘还得赏我些,不然......”她歪着脑袋想:“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只要能将人哄好,她哪里会有不愿意的:“小财迷,我知道了,可别哭,都成小花猫了。”
一刻钟之后,东西就收拾齐整了,薛明珠和奚满粮早在前院等着她,院子里的小丫鬟都跟在后面,等着送姑娘一程。
母女俩一见,赶紧亲热握手,一想到要分别一月,奚春还想掉两颗泪珠子,可薛明珠一脸严肃:“阿春,你平日学识比不上珠珠就算了,这种田可是你老本行,地里长大的姑娘,可别输了。”
随即小心翼翼看看四周,凑到女儿耳边低声:“你外祖母说了,这种学习都有考试,若是摘得魁首,还有奖励了。”
奚春当下来了点兴趣,勾着嘴问:“什么奖励。”
薛明珠被问住了,大着舌头,结结巴巴道:“这我哪儿知道,好处自然是少不了的,可别多想了。”
她有些无语,一行人穿过抄手游廊,过了垂花门便是一条狭窄的长廊,出去后就到正门了,外头人还不少,街道上停了六七辆马车,奚春大致扫了一眼,下面约莫站了二三十个仆从,全都是肤色偏黑,身材壮实的中年妇女,一个个瞧着十分不好惹。
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女仆,心底生了几分雀跃,薛明珠低声嘱托:“靠左边第一个是你外祖母给你找的管事嬷嬷姓赖,你有事直接找她就好了。”
奚春仔细一瞧,就见这赖姓嬷嬷比旁人都壮实不少,穿着打扮都鲜亮些,一双上挑的眉眼更是出众,站在第一排跟黑社会老大似。
“赖嬷嬷后头几个是专管你的,阿春你可定要听她的话,不可像在家里似的到处跑出去玩。”
奚春唯恐她娘再说些什么长篇大论之话,拉着她胳膊赶紧出声:“娘,我知道了,你就别啰嗦了。”
而后,她规规矩矩站到四姐姐身边,静静聆听长辈的告诫,劝阻还有担心话,其中也不乏掉眼泪的。一番言语之后,辛檀香清了清嗓子,做最后的总结发言:“好了,也说的差不多了,若是再拖下去可就晚了,抓紧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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