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一起的第三年,隋唐跟着姚星澜回了一趟他的老家。自从两年前在海市见过后,中间姚星澜只回过一次家,但和父母双方都只口不提男朋友的事情,反倒聊了聊乐队。他不知道母亲是什么时候把他和隋唐的事情告诉他父亲的,也不知道他父亲是怎么接受的。毕竟小地方的舆论压力其实很大,儿子是同性恋这种事情,在他父亲看来是难以启齿的。
这一年的端午节前一个月,张勤忽然联系了姚星澜,问他过节有没有空回家一趟,如果愿意的话可以把男朋友一起带回家来玩两天。
姚星澜看到的时候是有些不知所措的,他第一反应是问:【我爸也同意?】
张勤回了过来:【你俩跟朋友一样处,你爸也不会怎么样。】
一开始感觉有些费解,姚星澜就跟隋唐说了。隋唐听完高兴得不行。
“叔叔这是接受我们了,但领导嘛,架子还是得摆摆的。”隋唐把人搂进怀里一通乱揉,“阿姨的意思是让我别当着老丈人和丈母娘的面跟你发情,得私底下偷偷摸摸来。”
姚星澜直翻白眼:“给我走开,就不该问你!”
虽然是作为“好朋友”一起去姚星澜的老家“玩几天”,但隋唐还是认认真真准备了不少东西,装满了一整个后备箱。
姚星澜的老家是全国闻名的旅游风景区,山清水秀,经济发达。隋唐其实几年前和常悦他们几个去玩过,就住在山里的度假村,对那个地方的自然景观印象非常好。他有一回还调侃姚星澜,说人杰地灵、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是有道理的,那么风景秀美的地方才能养出他老婆这种又灵又有才华的人。
从海市开车过去大约两个半小时不到,路途还是挺轻松的。六月初已经挺热了,隋唐只穿了短袖,看上去比平时还年轻不少,耳环和手镯一戴,活脱脱一个酷哥。
到姚星澜家楼下后,看到男朋友的父母都在门口等了,他才有些后知后觉的紧张。
三十八岁的隋总虽然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中都是一个淡定且对任何事都游刃有余的人,但见家长这种事情却是一点经验都没有。为此他之前还在小群里咨询了几个兄弟,见家长该注意些什么。游方淼问他小姚的爸妈都是做什么工作的,隋唐简单说了情况,卓家冉就回了他一句:【把你纹身都洗了。】
这个事情对隋唐来说真的有些苦恼,他还真考虑过要不要去把纹身洗了,被姚星澜翻了好几个白眼后才打消这个念头。姚星澜表示自己纹身都纹到脖子上了,他不过就两条胳膊,又没什么。
但站在姚家父母面前,隋唐忽然感觉两条花里胡哨的胳膊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小隋啊,路上开车辛苦了吧。”还是张勤先打破了沉默,两边人才热络了起来。
隋唐很上道,事先摸清领导的喜好,一口气搬下两箱茅台两箱红酒、二十条黄鹤楼1916、若干野山参和虫草,还有送给张勤的爱马仕包和一系列小皮具、香水、丝巾等各种奢侈品。
“这也……太客气了……”张勤都有些不好意思,看向自己的儿子小声说,“你也不跟小隋说,就是来家里玩几天,带这么多贵重的东西,爸妈多不好意思。”
姚星澜叹了口气:“妈,我哪管得着他,你随他去好了。”
事实证明,隋唐不仅很会哄小男友,也很会哄领导,姚星澜都没见姚远对自己态度这么好过。说起来隋唐跟他爸爸也就差了个小十来岁,一口一个叔叔的,一个敢喊一个也敢接。
“姚星澜,你站那儿干嘛呢?”姚远看到自己儿子又是没什么表情地站在门口,立马皱起了眉头,“你朋友来了不给人家倒个茶?”
“没事没事,叔叔我自己来就行。”隋唐迅速跟着老丈人在沙发上坐下,拿起茶壶先给领导倒上,又给张勤倒了一杯放在一边,再给姚星澜和自己倒,“他那双手,现在金贵得很,我可不让他干活。”
姚星澜的家庭条件其实不错,张勤的音乐机构每年收入可观,家里住的是三层小排屋。四个人在一楼的沙发上坐下,开始聊起天来。
姚远最关心的还是姚星澜的工作,一下午都在和隋唐聊工作上的事情,张勤自己做音乐培训机构,现在也有学生学吉他和架子鼓的,隋唐还给了她一些建议。反倒是姚星澜,一句话都插不上,一下午喝了好几杯茶都没怎么开口。
一聊高兴了,夫妻俩就要带隋唐去自家开的音乐培训机构看看,隋唐欣然应允。姚星澜老家市区不大,主要以山水景区为主,开车没几分钟就到了张勤办的音乐培训机构。
虽说是放端午假,但出来学琴的小孩们可不放假。音乐培训机构在假期第一天的下午格外热闹,里头都是各个年龄段的小孩还有陪同来的家长。张勤平时都在机构里呆着,和家长们也都认识,他们见到张勤都非常热情地打招呼。
“我儿子难得回来了,还有个朋友一起,他俩都是做音乐的,这不一块儿来看看嘛。”张勤笑眯眯的心情很是不错。自从Libera去法国和德国演出过后,她经常和家长们说起自己儿子的乐队在国外都有粉丝。
带小孩的爸爸妈妈们都是自来熟,一听张勤说她搞乐队的儿子回来了,纷纷围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开始问:“听说小姚钢琴弹得特别好?”“我儿子就很喜欢你们那个乐队,一会儿能跟他合个影吗?”“小姚真了不起,这都能去国外演出了,太厉害了!”
姚星澜性格内向,虽然上台演出根本不会紧张,但一下子这么多人围过来,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隋唐下意识地扶了一下他的腰,不过幸好场面混乱,也没人察觉。
“阿姨,你们这儿还有教电吉他的老师呢?”隋唐饶有兴致地看着墙上的介绍。
张勤颇为自豪:“是啊,现在喜欢吉他、架子鼓这些的小孩越来越多了,我们原来以钢琴、小提琴、长笛、萨克斯这些教学为主,这两年才新开了这两个乐器的培训。做我们这行的,也要与时俱进是不是?”
隋唐在一旁点头:“其实这几年整个乐队圈子里,好的鼓手特别缺,有好多乐队都是共用鼓手的状态。您这儿要是有天赋特别好的孩子又对玩这个真的有兴趣,可以和我说,回头我给介绍到海市那边的几个有需求的新人乐队去试试看。”
“哎哟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改天和教架子鼓的老师聊聊,真是要麻烦你了,小隋。”张勤特别高兴,如果培训机构真的有能在这方面玩出些名堂的小孩,对她来说就是一块活招牌。
“不麻烦的,要真有,您这就是人才输送啊。”隋唐笑着看了姚星澜一眼,“要是能有第二个星澜这样的人才,各个乐队得抢破头。”
姚远和张勤被隋唐三言两语哄得眉开眼笑,仿佛自己的儿子就是大明星一样。
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的“卧槽”。教电吉他的老师下课了,送小孩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偶像隋唐。
“隋唐!”留着跟当年的隋唐一样的长发,年轻男人一个箭步冲到隋唐面前,“偶像!卧槽!我是Paranoia的粉丝啊啊啊!你看我发型都跟你以前一样!”
被他这一吼,所有人都往他们那儿看过去。
这下换成是隋唐怔了怔,不过他反应快,立马换上了礼貌的笑容:“你好,你在这儿教吉他呢?”
“对啊!我今天还给学生听了你在《失速公路》里的那段速弹solo!他听过后说目标就是能学会这个。”男人边说边拿出手机来,两眼放光地望着隋唐,“偶像,我能跟你合影吗?”
姚星澜帮他俩拍了合影。这位三十出头的粉丝根本来不及想偶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立马就问能不能听偶像当场来一段。
张勤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儿子的男朋友来作客,还被自己机构的老师抓着现场表演,刚要出声拦,隋唐已经很好脾气地答应了。
那个吉他老师迅速抓住自己的学生,说这是他的偶像,唯一的吉他真神,那段solo全国没有第二个吉他手能弹出那味儿,让小孩好好看,这辈子估计都没第二次机会这么近距离看了。被他这么一说,其他家长和下了课的学生都好奇了,全挤到吉他教室里围观。隋唐一拿起吉他,几乎所有人都掏出手机开始录像。
“这我好久没弹了,不一定弹得好。”隋唐抱着吉他熟悉了一下手感。
姚星澜忍不住笑了一下,他知道隋唐是谦虚。这首歌是Paranoia的神曲之一,就因为隋唐那段风驰电掣一般的超高难度吉他solo,之后这首歌成为了众多吉他爱好者的学习目标。冯越也学过,表示演绎难度真的很大。隋唐经常上他们排练室,就会跟冯越一起玩吉他,江世珏的技术没他俩这么好,但有时候也会跟隋唐一起玩或者请教编曲上的问题。他听过隋唐弹这段,只能说现场听无数次都会感到震撼。
吉他声随着伴奏响起来,两只纹着纹身的手稳稳当当,只有手指飞速移动,如同汽车失速在高速公路上狂飙起来难以停下。教室里安静得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无比惊艳的吉他solo。隋唐很给面子地把整首歌都弹完了,结束的那一刻,他的那个粉丝都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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