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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你会写字？"芳贵人突然问。"只会些简单的。"安陵容想起前世苦练书法讨好皇帝的日夜，喉头发紧。芳贵人推来一张雪浪笺："写几个字看看。"安陵容提笔写下"雪中春信"四字，故意让笔画显得稚拙。芳贵人却盯着那个"信"字出神——最后一勾像极了她妹妹的笔迹。"明日你来帮我抄经。"芳贵人说完便闭目捻珠，但安陵容看见她腕上佛珠碾过掌心时，有一瞬的颤抖。回到偏殿，安陵容从箱底取出连夜赶制的香囊。这次她不仅加了苏合香，还掺入微量朱砂——不是害人的分量，恰恰相反，朱砂安神，只是宫中忌讳用此物。她将香囊放在枕边，窗外一弯新月如钩。今夜会有多少人望着这轮月亮，算计着，哭泣着，或是像她这样，庆幸着重来一次的机会？暗香浮动五更梆子响时，安陵容已调制好新的香料。晨露未晞，她抱着青瓷香盒候在正殿外，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咳嗽声。"进来。"芳贵人的声音比昨日沙哑。殿内光线昏暗，芳贵人只简单绾了个髻，眼下泛着青影。安陵容注意到床头药碗已经空了，但案几上的早膳丝毫未动。"嫔妾新配了香。"安陵容打开瓷盒，"用甘松替代了龙脑，更温和些。"芳贵人拈起一粒香丸对着光看："你怎知我不用龙脑？""龙脑性烈，娘娘如今"安陵容目光在她腹部一扫而过，"不宜用活血之物。"佛珠啪地砸在案几上。芳贵人眼中寒光乍现："谁告诉你的？""药渣。"安陵容不慌不忙指向窗外，"昨儿见玉漱姐姐倒的药渣里有红花痕迹。"紧绷的气氛突然松动。芳贵人捏着香丸轻笑："你倒是心细。"她将香丸投入熏炉，青烟腾起的瞬间，神色渐渐舒展，"这香气""像陈妃娘娘手制的味道？"安陵容冒险一搏。前世芳贵人死后，她整理遗物时发现过一盒珍藏的香丸，上书"吾妹阿宁所制"。芳贵人猛地站起，又因眩晕扶住床柱："你到底""嫔妾幼时随母亲去陈府赏梅，有幸闻过此香。"这是安陵容连夜想好的说辞。陈妃出身江南望族，与安家确有远亲，只是前世她从未在意这层关系。芳贵人指尖掐入掌心，直到安陵容递上一盏温热的茉莉花茶。茶香氤氲中，她恍惚看见妹妹站在光影里冲她笑。"阿宁最喜欢茉莉"芳贵人接过茶盏时，一滴泪坠入茶汤。安陵容默默取出绣帕。这方素帕上绣着几茎兰草，是她按前世记忆仿制的——芳贵人妹妹生前最爱兰。"今日起你巳时过来，我教你认字。"芳贵人突然说。她没解释为何要教一个已经会写字的人认字，就像安陵容没解释为何知道陈妃闺名唤作"阿宁"。午后安陵容去御花园采集制香用的玫瑰。行至假山处，忽听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鹅黄衣衫的少女正在扑蝶，发间金铃随着跳跃叮当作响——是淳常在。前世记忆涌来：这个天真烂漫的少女被人推入枯井，发现时手里还攥着没吃完的糖糕。安陵容正要回避，却见淳常在突然惊叫着跳开——一群蜜蜂正围着她头顶盘旋。"别动！"安陵容冲过去掏出随身香囊，"这是薄荷与香茅，蜜蜂最厌这个。"淳常在僵在原地，杏眼里噙着泪。安陵容将香囊系在她腰间，蜂群果然散去。阳光透过少女睫毛在脸上投下扇形阴影，她突然抓住安陵容的手："姐姐好厉害！我是淳常在方佳淳意，住长春宫后殿！"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安陵容恍惚。前世淳常在也这样拉过她的手，不过那时说的是"安姐姐怎么又躲着我们"。"我做了新的玫瑰酥"淳常在从荷包里掏出油纸包，不由分说塞过来，"姐姐一定要来长春宫玩！"纸包温热，甜香扑鼻。安陵容想起前世淳常在死后，她曾在对方妆奁里发现一包发霉的玫瑰酥，上面写着"留给安姐姐"。回宫路上，安陵容察觉有人尾随。拐过回廊时她故意落下绣帕，借拾取的机会瞥见一角靛蓝衣袍——华妃宫里的周宁海。前世就是这个太监亲手将淳常在推入井中。清韵阁前，芳贵人正在修剪梅枝。见安陵容回来，她放下金剪："长春宫那位找你？""偶遇淳常在。"安陵容将采来的玫瑰摊在竹筛上，"她邀嫔妾去做客。""华妃的表妹住长春宫主殿。"芳贵人意味深长，"那小姑娘腰间的香囊"安陵容心头一跳。她给淳常在的香囊除了驱蜂，还加了微量艾叶——能解常见的几种迷药。芳贵人竟一眼看穿她的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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