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珈树杵在原地没动,双手揣进外套口袋里缓缓攥紧,一颗心像坠了块石头开始持续下沉,沉至脚底,让他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重。
沈玉英从老槐树的阴影里走出来,路灯照亮她的脸,也让汤珈树看清她表情。
出乎意料的,那张脸上并没有自己司空见惯的愤怒,抑或是失望,相反,她很平静,平静得过了头,几乎令汤珈树感到陌生。
“把衣服穿上。”沈玉英走近,多的话没说,径自抖开羽绒服披在他身上,将帽子拽正,又习惯性地拍了拍衣褶。
她手劲儿一贯大,拍得汤珈树后背生疼,但身体不再感觉到寒冷了。
“大过年的,鞋都不穿就往外跑,让楼上楼下的邻居们看见会怎么想?”
老生常谈的絮叨钻进耳朵里,有再一就有再二,刚完成一次除夕夜“掀桌”壮举的汤珈树就像重返青春期叛逆,抬脚踢了下粗砺的水泥路面,看着碎石子滚进荒草丛,他木然道:“爱怎么想怎么想,我管不了那么多。”
沈玉英眼底浮现出隐痛,嘴唇翕动着,侧过头去看儿子右边脸颊,那里,一块清晰的巴掌印已然高高肿起,他皮肤白,近距离看着,有点触目惊心。
“疼吗?”
“还行。”
“你爸下手没轻没重的,我已经说他了。”
汤珈树机械地踢着地面的动作顿住,眼神闪过一丝错愕,但他没有抬头,这一刻的沈玉英好像有点不一样,也许是错觉,所以他并未抬头与其对视,怕是自己想多了。
“也好。”等了一会儿,见汤珈树不吭声,沈玉英突然幽幽道:“自打你上了大学,我们母子俩就再也没有坐在一起好好聊过天了。”
汤珈树冷不防接过话:“以前也没怎么有过。”
沈玉英被驳得顿了顿,才继续,可能是冷的,她声音有明显的颤抖,虽然在竭力佯装镇定,但亲生儿子刚刚出柜的事实昭示着,她无法做到真正的镇定。
“那不如就趁今晚,咱母子俩敞开心扉聊一聊,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跟妈讲,同样的,妈也有好多话想问你——”
“我没有很多话要跟你讲,硬要聊的话,只有一个问题。”汤珈树倏尔打断,他突然变得锋利,冷酷,且油盐不进,不得不说,像极了沈玉英。
被汤珈树的冷漠态度再次刺痛,沈玉英呼吸骤然急促,胸口剧烈起伏几个来回,半晌才道:“好,你问。”
汤珈树终于抬眸,定定看向她眼睛,“妈,这么多年,你绝口不提季家那件事,可季爷爷的去世,说一千道一万,那都是我们家的责任,你为什么要避而不谈?是出于悔恨愧疚,还是只单纯地想逃避罪责?”
沈玉英面容霎时间褪去全部血色,身体像是被巨浪迎面拍打,撑不住晃了晃,瞪大眼睛颤声道:“你在审判我?”
“我没那个资格。”汤珈树扯了下嘴角,是一个苦涩的笑,“毕竟,我也是帮凶。”
“你算哪门子的帮凶?啊?”沈玉英突然拔高了嗓门,惨白脸颊涨出病态的薄红,激动到破音,“你一个孩子,不过跟父母吵架不小心说错话,是什么天大的罪过吗?你也没想到会发生那种事,你忏悔什么?真正有罪的是我!我!”
她双目淌泪嘴唇抖动,用手指猛戳心口,歇斯底里地咆哮着。
下一秒,突然扬起手,一巴掌狠狠扇在了自己脸上。
啪——
周遭陡地安静下来,汤珈树睁大了眼睛无比震惊地看着她,开口喊出一声:“妈……”
“可是,我也没有想到啊……”沈玉英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下变了调的抽噎,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喉咙,继而低下头埋首于掌中,开始痛哭流涕。
“你说得对……”她边哭边道,声音闷在手掌心,双肩不住颤抖:“我是想逃避,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葬送在手里,这事搁谁都无法接受,可没有用,这十年间,我试过很多种办法,却还是没有一天不被它折磨!”
沈玉英瘦削的身体在寒风中痉挛,“你当然可以恨我,珈珈,因为我才是杀人犯,我才是最应该被千刀万剐的那个,如果老天爷要报应,那也该报应到我身上,为什么是你?为什么?”
她抬起头,眼眶盈满泪水,神情空洞而迷茫:“所以,这是你的报复吗?”
这一刻,面对这样的沈玉英,汤珈树丧失了解释的力气,“你觉得是,那就是吧。”
沈玉英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又颤巍巍呼出,盯着他的脸,忽然语出惊人:“其实,早几个月前我就知道了。”
汤珈树心头一震,听她继续道:“也就是你被上一家公司裁员后那阵子,有一天我突然接到个S城打来的电话,这种陌生外地号码我平常都是不接的,可那天鬼使神差地,也许是因为看号码归属地在S城,我就接了。”
“对方是个年轻男人,讲话很有礼貌,上来就问我喊阿姨,然后自我介绍,说他姓叶,跟你是大学同学兼现在的室友,住一起两三年了,我先开始没懂什么意思,直到后来他说,最近因为什么事他把你惹生气,打电话不接,微信也不回,他找你找不着,不得已才给我打了过来。我就问他,是从哪儿知道我号码的,他说,是有一次趁你睡着,偷摸翻你手机翻到的。”
沈玉英口中的这个人,就是叶星宇。
听到这里,汤珈树非但没觉得愤怒,反而生出一种啼笑皆非的荒诞感,十年前,因为他的一次失言,让季与淮在高考前夕被迫出柜,十年后,自己也以差不多的方式被动暴露了性取向,天意弄人,不过如此。
“……我当时听到他说完,整个人都是懵的,浑身发冷,大脑完全空白,好半天一句话都讲不出来,他见我不接腔,也终于意识到什么,慌忙把电话给挂了。等我缓过劲儿再打过去,已经无法接通了。”
沈玉英好似花费很大的力气讲述完这段故事,抬手揩去眼角泪水,然后听汤珈树道:“那你为什么不来问我?”
动作一顿,沈玉英放下胳膊定定看过来,刚哭过的鼻音浓重,眼圈通红:"因为我不敢,我努力告诉自己,那也许只是个恶作剧,我的儿子,绝对不可能是个同性恋。"
这种时候,汤珈树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不是冷笑,而是无奈,又带了点心酸的笑。
“怎么不可能?”他用一种轻快口吻,看着沈玉英道:“妈,十年前我就是了,惊不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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