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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第1页）

公孙刺史听说过阿苏勒衡的名声，草原人民对他赞誉有加，他是一个心有家国百姓的良善之辈。“献城的事情，你当真想好了？”阿苏勒衡问。……他们聊了一阵子，彼此交流了永安和草原的民情，而后又谈论到此战过后的安排。鹰师总帅阿苏勒衡奉可汗之命，当没收永安的财产和兵力，但他同样许下承诺，不伤害这座城池的百姓。然后他问起公孙刺史的计划。“此战一败，永安城自然不会有你的一席之地，接下来你准备何去何从？”公孙刺史心中已然有了答案。这么多年猛攻不下的城池耗费了阿苏勒人大量神智，他明白王庭对他的深恶痛绝。“我有一个礼物要送给漠南王庭。”他说，“这个礼物，一定能洗刷王庭多年的怨怒。”“什么礼物？”“很快你就能知道的。”阿苏勒衡没有继续问下去，他心中隐隐约约猜到了答案。“我向你承诺，草原人会好好对待永安的百姓。”他又重复一遍。陈小北今天闹个没完。早上的时候，他听说公孙刺史要走了。这个“走”不是离家出走的意思，是以身殉国的那个“走”。献城投降就献城投降，怎么偏偏要以头颅作礼品？这不行。陈小北不愿意，强求公孙刺史不许走，但是却被自己舅舅关在房间里了。他扯着嗓子大叫求人来开门，喊得嗓子都哑了，就是没人理他，只好把门踢得砰砰响。李长安在隔壁厢房被吵得头昏眼花，但他始终没有为陈小北开门。公孙刺史告诉府上所有人，中午之前，谁都不可以放陈小北出来添乱。他知道公孙刺史去心已决，不想再同旁人多说什么。估计公孙刺史同样是不想见到他的，所以从早上开始，李长安呆在房间里一直没出来。看惯了人生无常，以为内心可以不做波澜，可现在随意一想，竟然又生出不少感慨来。李长安感到一丝阵痛，一为刺史；一为陈小北。一代军事名将能逃偏偏不逃，硬是要以身殉国，为民换个安稳。去便去了，尚且不得一个好名声。李长安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度世人的，他在想，等献降之后，老百姓会说出什么下劣凶残话来。是不是也会像五年前自己听到的那样，要把所有不堪入耳的脏话毒话给一个人全盘扣上。英雄豪杰被世人拿来随意调闹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李长安对此深有体会。倘若是这样，公孙刺史的确是死了才好，如要是活着，听了这般辱骂多少都会心寒的。与此同时，李长安也为陈小北感到苦楚。陈小北好不容易来永安看一趟舅舅，结果一不小心就成了最后一面。陈小北不同于自己，十五六岁的少年不识世事歹毒，这样的打击是没办法很快承受的，此刻在隔壁大叫大闹也是寻常事。不过陈小北如此暴躁伤心倒也不算件坏事，他要是哪天变得像自己一样冷静淡定，大概率对世间没什么热情和期待了，即便活着也是个精神上的死人。自己好像也快要死了，到时候他是希望看到陈小北难过呢，还是希望看到他不难过呢？想到这里，李长安叹了声气，人生万象真是没什么好评判的，想来想去，也只能笑笑作罢。李长安就这样在屋内历经一番思考，倒头来觉得还是什么也不想最好。于是，他离开厢房，敲了敲陈小北的房门。“你能不能消停点啊？都吵死了。”他不耐烦地说。此刻，陈小北在屋内突然听到李长安说话，感慨自己的折腾终于换来了响应。他跑到门边，心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对李长安说道：“快开门！我要见我舅舅！”外面传来李长安平和的声音。“你舅舅不愿见你的。”陈小北当然知道这一点，但他如何说服自己呢？他怎么可能接受公孙刺史就这样死了？如果一人能得到别人的落泪和惋惜，那死得尚且值得；可是有谁会感激刺史呢？谁会为他难过呢？“不行！我要去劝他，他这样做不值！”外面人答道：“值与不值不由旁人说了算。你舅舅觉得值得，你便让他自去吧。”陈小北被李长安的理性吓住了。李长安是怎么说出这样的无情话的？一人如若想死便让他去死？作为亲人或是朋友，难道不应该劝劝吗？“李长安，你听听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舅舅为人这么好，你就这样放任他去死了？”陈小北惊恐地质问起来。外面人又答：“一人若是去意已决，你又何必强留他？人为自己而活，没有人应该活在别人的期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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