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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第1页）

李长安饶了饶脖子，不料自己年轻时争强好胜的德行已经刻在小师妹心里了，于是画大饼：“我要是让着你，你就没得进步了啊。你看，我是不是真心为你好？”“我看你平时，就是靠这张能说会道的嘴收买陈小北的吧？”宋温暖摆出一个嫌弃的表情来。“师妹一语道破天机，真拿你没办法。”李长安悠然道，“你要是跟陈小北一样呆，师哥会更疼你的。”“曾经师哥的剑是天下第一剑，现在师哥的嘴也是天下第一贱。”宋温暖讽刺道。听宋温暖这一骂，李长安更乐了，几乎笑出了眼泪花儿，直到他想起自己和宋温暖再也没有破镜重圆的可能了，才将自己心头戏弄和宠溺的意思全收住。“言归正传吧，李家现在情况如何？”李长安的语气顿时冰冷下来。忧伤瞬间掩盖了她眸间的欢喜，不知是因为李家的疮痍还是李长安态度的骤然转变。宋温暖垂下头看着地面，迟疑了一会儿，而后道：“李宗主和叶夫人已经去了，家中的权力转移到了长老们的手中。李家被烧的地方不多，长老们花了些经费修缮，我想很快就能恢复从前模样的。”她说到“从前模样”四字的时候顿了顿，心中所想已被李长安轻易捕捉。他也有同样预感，李家纵使景致恢复从前，却也不是曾经模样了。金陵李家的大势已经同李宗主和叶夫人一并去了。她突然抬起头，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说得非常认真：“长歧，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说，我希望……你能说说你的想法。”李长安抬抬眼皮，觉得有些奇怪：“有什么事情就说啊，我能帮忙的都会帮。”“长老们说，想要复兴李家大概需要借助一些外力，比如朝廷的力量。”她深吸了一口气，嗫嚅了好久，然后又把头低下去，说得很轻很轻，“他们想让李家与朝廷联姻，希望我去嫁给皇子。”电光火石间，李长安感觉内心有什么东西被勾出来了，叫他很难安稳自如地呼吸。很快，酸涩和苦楚开始潜滋暗长，直到它们形成洪水猛兽，疯狂撕咬他的心神。“这是什么玩笑话？李家从来不与朝廷有瓜葛，长老们怎么可能这样说？”“是李宗主不喜与朝廷交往。”“长老们不是很疼你的吗，怎么会呢？”“是叶夫人很疼我。”他定在原地，缄默无言。但他始终盯着她，看见她微微偏头，嘴唇轻轻颤抖，分分合合，像是要说一些已经深思熟虑的话。她那深邃莫测的黑色眼珠里，分明暗示着他们多年来未经说出口的承诺。一瞬间，尚书府里的景致在后退，他一眼万年，看见四月芳菲，落花翩翩，李长歧倚在柳树下，手里拿着糖葫芦和布娃娃，她飞奔而来，提着过长的水绿色裙子，白色的靴子踩得落花吱吱响。人生总是这样，长大以后才发现，是回忆这条没有归途的路让我们没那么忧伤，它们是虚假的幻影，但它们让我们活着。“长歧，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他还是不说话，他很好奇，自己为什么不警告她。他应该对她说不准嫁给皇子，然后冲回去重建金陵李家，坐稳家主之位。他本应该和她一起在李家发喜糖，在门客们羡慕的眼神中手牵手，他十八岁那年不就这样想了吗？“长歧，你知道我根本不愿的！我不想嫁给什么皇子！”沉默良久，李长安抿了抿嘴唇，终于开口：“你可以跟长老们说一说，就说你不想嫁。”“他们说我要以大局为重，有了朝廷的支撑，才能更好地复兴金陵李家！”“那你同意长老们的说法吗？”这回是宋温暖沉默无言。她微微垂首，目光涣散，了无生机，像是早已有了答案。最后她缓缓开口，轻轻地飘出一句话来：“我同意。”“那这件事情就结束了，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可是我就是不想，我不甘心，我不嫁！”她突然冲他生气地喊起来，眼眶红了，泛起泪水。她傲慢地昂着头，上扬着紧闭的嘴唇，像是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李长安深吸一口气，侧过脸去抹了抹眼角，然后爱怜地看着她，道：“那你希望师哥为你做什么？”“我要你带我走，再也不回来，去哪里都行！”一阵巨大的，无言的悲哀席卷而来，叫他快要沦陷情绪的深渊。如果五年前，天山那场大战之后李长歧回到了李家，那这件事情就是真的了。但现在怎么可能呢？让宋温暖跟着他这个将死之人吗？去哪里都行？他自己便是个无家可归的人，要不是有陈小北在，连躲到哪里去都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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