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悠?”扶苏见她忽然出神,声音里带着关切,"可是身体不适?”林乐悠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思绪,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没什么只是在想,这里的春天和咸阳有什么不同。”她轻声说着,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远方。"咸阳的春日啊"扶苏望向东南方向,眼神温柔,"护城河两岸柳絮如雪,桃花开得正好。骊山行宫里更是百花争艳,想来乐悠定会喜欢。”"我喜欢?”林乐悠微微一怔。"孤想带你一同回去。”扶苏说着,伸手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轻轻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间触到她的耳尖,带起一阵微妙的战栗,"你既是孤的幕僚,自然应当随孤同行。”见林乐悠没有立即回应,扶苏微微倾身:“怎么,乐悠不愿意?”"愿意愿意,"林乐悠连忙应道,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乐悠怎会不愿意。”林乐悠在心中暗想,即便扶苏不提,她也要设法同往。咸阳城风云诡谲,她岂能让扶苏独自面对。"苏苏,"她轻声问道,不自觉地用上了私下的昵称,"那什么时候启程?”"三日后。”扶苏答道,目光在她脸上流连,似乎想从中读出些什么。晨光为二人镀上一层金边,远处的军营传来隐约的号角声,新的一天开始了。接下来的两日,扶苏整日埋首于军帐之中,与蒙恬及诸将交接军务。竹简堆积如山,烛火常常燃至深夜。林乐悠则在细细整理行装,将晒干的野葱小心包好,又备了些药材。孟姑连夜为林乐悠赶制了几件新衣路上穿,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出痕迹。出发那日,东方天际才泛起鱼肚白,营中便已人影绰绰。扶苏只点了百余名精锐亲卫,轻装简行。林乐悠抱着包袱站在马车旁,晨露打湿了她的裙角。扶苏亲自扶她登车时,她才发现这辆看似朴素的马车内里竟铺着柔软的貂裘,角落里还放着个青铜暖炉。蒙恬率领众将士列队相送,铁甲在晨曦中泛着寒光。”公子保重。”蒙恬抱拳行礼,声音浑厚有力,"末将定当严守九原。”扶苏端坐马上,玄色披风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环视着这些朝夕相处的将士,目光在每个人脸上都停留片刻:“边疆就托付诸位了。”说罢郑重回礼,动作干净利落。车轮碾过碎石发出细碎的声响,林乐悠忍不住掀开车帘。晨雾中的大营渐渐远去,旗杆上的旌旗化作模糊的影子。不知何时才能再回到这片留下她最初记忆的土地。她想起初来时的惶恐,想起草第一次见到扶苏时的惊艳和与他的一切美好,想起与孟姑阿粟在这里的欢乐,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帘布。"可是落了什么东西?”扶苏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林乐悠回过神来,发现他不知何时已放下竹简,正关切地望着自己。她摇摇头,唇角扬起一抹浅笑:“只是有些舍不得这里的羊肉汤。”扶苏轻笑出声,亲手为她斟了杯蜜水:“咸阳的炙肉也不差。”说着将暖炉往她那边推了推,"路途还长,先歇会儿吧。”车轮碾过官道的声响渐渐变得规律,林乐悠捧着温热的陶杯,看着窗外不断变换的景色。朝阳终于完全跃出地平线,将整个车队都笼罩在金色的光芒中。初春的官道上,积雪初融的泥泞让车队行进艰难。车轮不时陷入松软的泥土,发出沉闷的声响。扶苏时时留意着林乐悠的状况,见她面露倦色便吩咐停车小憩。第三日午后,车队经过一片盛放的杏花林。粉白的花朵缀满枝头,远远望去如云似雪。微风拂过,花瓣纷纷扬扬,在泥泞的官道上铺就一层柔软的锦缎。"在此稍作休整。”扶苏抬手示意停车,转身对林乐悠温声道:“连日赶路辛苦了。前面就是漓雨镇,今夜我们在那里投宿,让你好好歇息。”林乐悠轻轻摇头,鬓边珠钗微微晃动:“不辛苦的。”她抬眸望进扶苏深邃的眼瞳,那里面映着窗外摇曳的花影。"那边的杏花开得正好,"扶苏指向不远处,"乐悠可愿随孤一观?”"好。”扶苏示意孟姑不必跟随,亲自扶着林乐悠下了马车。杏花林比远处所见更为绚烂,千树万树的花朵竞相绽放,宛如粉白的云霞栖落枝头。微风过处,花瓣如雪般簌簌飘落,有几片轻轻沾在林乐悠的鬓发间。"真美啊。”林乐悠不由轻声赞叹,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花瓣。扶苏的目光却始终流连在她脸上:“孤倒觉得,乐悠比这满园春色更动人。”林乐悠闻言莞尔,唇角漾起一抹比杏花更娇艳的笑容。阳光透过花枝,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衬得她眉眼如画。一片花瓣恰巧落在她的眼睫上,随着她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恍若蝶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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