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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第1页）

＂诺。”侍从退下后，赵高整了整衣冠，缓步向胡亥的寝宫走去。路上遇到的宫女、侍卫无不躬身行礼，眼中满是敬畏。自李斯死后，胡亥将赵高提为丞相，朝中大臣要么依附于他，要么噤若寒蝉。如今这咸阳宫中，谁不知道丞相赵高才是真正的掌权者。胡亥的寝宫外，两名侍卫见到赵高立刻单膝跪地。”大人，陛下尚未传唤……”赵高抬手制止了内侍的话，径直推开了寝宫的大门。殿内弥漫着酒气和脂粉的混合味道，胡亥四仰八叉地躺在龙榻上，身边还蜷缩着两名衣衫不整的宫女。＂陛下，该上朝了。”赵高立于龙榻前三步之距，声音不疾不徐。胡亥眉头紧锁，将锦被往身上裹了裹，含混不清地咕哝道：“朕头疼欲裂今日免朝＂赵高眼底寒芒微闪，面上却愈发恭谨：“陛下，已半月未临朝听政。老臣近日得了一件稀世珍宝，若错过今日吉时，恐有不祥之兆。”听闻＂珍宝＂二字，胡亥勉强撑开沉重的眼皮。只见他面色灰败，眼下浮着两片青黑，嘴唇泛白，俨然一副酒色过度的颓唐之态。在宫女搀扶下，胡亥艰难地支起身子，任由侍人们为他更衣束发。玄色龙袍加身时，他仍不住地打着哈欠，脚步虚浮得如同踩在云端。待挪至议政大殿，胡亥整个人瘫在鎏金龙椅上，以手支额。殿中熏香缭绕，却掩不住他周身散发的酒气。阳光透过殿窗洒落，更照得他面色惨白，太阳穴处青筋隐隐跳动。＂陛下，臣有奇珍欲献。”赵高立于丹墀之下，深施一礼。胡亥慵懒地挥了挥手：“准。”赵高轻击双掌，殿门应声而开。一名内侍牵着一匹通体如雪的白鹿缓步入殿。那鹿角如虬枝盘曲，四蹄踏在冰冷的青石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回响。待白鹿行至殿心，胡亥猛地直起身子：“丞相，这是”赵高广袖垂地，躬身再拜：“回禀陛下，此乃西域进献的千里良驹，可日行千里，夜驰八百，实乃国之重宝，特呈献陛下御览。”胡亥先是一怔，继而放声大笑：“丞相莫非宿醉未醒？这分明是鹿，怎会是马？”笑声在空荡的大殿中回荡，却无人应和。赵高神色不变，缓缓直起身子：“陛下若不信，不妨问问诸位大人。”他的目光扫过殿内群臣，像一把无形的剑，缓缓出鞘。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御史大夫冯劫第一个出列。这位三朝老臣须发皆白，腰背却挺得笔直。他盯着那鹿看了半晌，突然冷笑：“陛下明鉴，此物头生双角，蹄分两瓣，正是《山海经》中所载的白鹿。”说着转向赵高，眼中怒火灼灼：“丞相莫非是要欺君？”赵高没有立即反驳，只是微微侧首，目光落在郎中令周青身上。周青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偷偷瞥了眼赵高，又看了看冯劫，喉结上下滚动。半晌，他才颤声道：“臣臣看此物四肢修长，体态矫健，当是当是骏马无疑。”胡亥的笑容僵在脸上。他困惑地望向其他大臣：“诸位爱卿以为如何？”只见又有几名大臣出列，太仆令高声嚷道：“确是马！”少府监低着头嘟囔：“鹿角不过是装饰”奉常更是言之凿凿：“此乃西域异种，臣当年出使月氏时见过！”接着又有几名大臣附和：“臣也认为是马！”冯劫怒不可遏，白须颤抖：“荒谬！尔等眼盲心瞎，竟指鹿为马？”他转向胡亥，＂陛下，此等欺君罔上之言，当治重罪！”赵高终于开口，声音轻缓却不容置疑：“冯大人，陛下面前，慎言。”＂陛下，＂赵高走近御座，声音低沉却清晰，＂先帝曾言，天子当明察秋毫。陛下不妨再仔细看看？”胡亥怔怔地看着殿内争执的大臣，又看向那匹白鹿。不知为何，他觉得那鹿的眼睛黑得渗人，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仿佛在无声地质问。＂够了！”胡亥猛地拍案，声音却透着虚弱，＂丞相说是马那便是马。朕朕倦了，退朝！”说罢踉跄起身，龙袍下摆扫过御阶，在死寂的大殿中发出窸窣声响。退朝后，赵高漫步走在宫廊中，心情愉悦。今日这场戏码，收获远超预期，胡亥已彻底沦为提线木偶，而朝堂之上，敢于直视真相的声音也所剩无几。冯劫那等不识时务的老顽固，正好用来杀鸡儆猴。＂大人，冯劫一党当如何处置？”赵成如影随形地跟在身后，声音压得极低。赵高驻足微微一笑：“冯大夫年迈体衰，是该长眠了。”他顿了顿，指尖在廊柱上轻轻一叩，＂至于那几个不知死活的就寻个结党的罪名，陪冯大人一同上路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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