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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第1页）

发送成功。她的逻辑链条完整、闭环：拒绝即宣告关系终结。彻底切断所有物理与数字层面的联系，是避免后续无效社交、情绪冗余和潜在尴尬的必要技术手段。她甚至感到一种高效处理后的轻微释然，如同清理掉硬盘碎片，系统运行更加顺畅。至于古倾此刻的感受？在她的理性模型中，“痛苦”已被设定为“情绪应激反应的短期峰值”，其默认衰减曲线清晰可见，“长痛不如短痛”是颠扑不破的优化定理。她将手机放回口袋，抬头望向城市上空被霓虹染红的夜空，准备走向不远处的出租车扬招点。就在谢归晚迈步的刹那，指尖在风衣口袋里触碰到一个微小、坚硬、带着棱角的异物。她脚步微微一顿，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它掏了出来。昏暗的路灯光线下，静静躺在她掌心的，是一个小小的、廉价的塑料钥匙扣。造型是一只咧着嘴傻笑的柴犬，漆面有些磨损，边缘甚至有点毛糙。这是很久以前，某次古倾硬塞给她的。“归晚归晚，你看它像不像你发呆的时候！看着冷冰冰，其实傻乎乎的！”少女清脆的笑语似乎还带着温度，不合时宜地在记忆的断层里回响了一下。谢归晚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塑料粗糙的边缘硌着掌心细腻的皮肤，带来一丝尖锐的存在感。她低头凝视着这只傻笑的狗，路灯的光晕在它简陋的塑料眼珠上跳动了一下。有那么万分之一秒，一种极其陌生的、类似于系统运行出现不可识别变量的滞涩感，极其微弱地，掠过她精密运转的神经末梢。她皱了皱眉，如同处理一个意外的数据错误。手指松开，那个小小的钥匙扣无声地坠入路旁绿化带深邃的阴影里，瞬间被黑暗吞没，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不再停留，拉开车门，坐进出租车后座。车窗升起，将外面那个混杂着离别、眼泪、廉价香水和初夏草木气息的世界彻底隔绝。引擎低鸣，车身平稳地滑入霓虹流淌的车河。后视镜里，灯火辉煌的校园大门迅速缩小、模糊，最终彻底消失在拐角，如同一个被精准翻过的篇章，一个被果断按下的休止符。车内，只剩下空调低沉的送风声，和她自己规律得如同钟表指针般的心跳。谢归晚：迟到的哀悼几天后，空气凝滞的闷热午后，谢归晚回校取大学录取通知书和档案。行政楼里冷气开得十足，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脚步声带着空洞的回响。手续办得异常迅捷，公章落下，文件袋递出，一切都像她设计的程序般精准无误。她转身，准备离开这座即将成为过去式的迷宫。就在穿过那条漫长、寂静得有些压抑的走廊时，几个隔壁班女生的低语，如同细小的冰锥，猝不及防地刺破了凝滞的空气，钻入她的耳膜。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唏嘘和后怕，断断续续：“…太突然了，古倾她…”“是啊，谁能想到…就在毕业晚会那天晚上，听说她后来一个人跑出去，喝了好多酒…”“…回去路上，那个拐弯口，路灯坏了…大卡车的盲区，天又黑…司机根本看不到…”“…才多大啊…太可惜了…”……声音像生锈的钝锯，在谢归晚紧绷的神经上来回拉扯。关键词猛烈地撞击着她精密构建的思维壁垒：古倾？死了？车祸？盲区？酒精？谢归晚的脚步瞬间被无形的钢钉钉在原地。手中那个装着未来通行证的轻飘飘文件袋，骤然变得重逾千斤，沉甸甸地坠着手腕。大脑里并非混乱的嗡鸣，而是一片彻底的、真空般的死寂。所有高速运转的齿轮——关于“最优解”、“理性判断”、“规避冗余情感风险”……在这一刻轰然卡死，发出令人心悸的金属摩擦与断裂声。无数画面碎片，那些被她系统自动归类为“已处理”的记忆，此刻如同决堤的洪流，不受任何防火墙的阻拦，狂暴地涌入她的意识核心。古倾拉着她走时跳跃的马尾辫，橱窗暖光下对着草莓蛋糕满足叹息的侧脸……毕业晚会那晚，旋转迷离的灯光下，古倾那双被孤注一掷的勇气点燃、又在瞬间被自己五个字彻底浇灭、那双绝望的眼睛……它们高速旋转、碰撞、放大，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刺目。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那栋冰冷的大楼的。盛夏午后的阳光如同熔化的金汁，兜头泼下，带着灼人的热力。然而站在光瀑中心，谢归晚只感到一种刺骨的冰冷从脚底急速蔓延，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连血液都仿佛凝固成冰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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