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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1页）

“回夫人的话，现下巳时三刻，已经……两个时辰了。”回话的侍女战战兢兢不敢抬头，只听着指甲一声声落在暖炉上的脆响，良久，才听到上首传来散漫的声音：“那便把人带进来吧。”虽是散漫，但那声音里却有着极强的压迫感，几个仆妇闻言走出堂外，将跪在院中的女子强拉着拖拽进来。那女子因着跪久了，早已支撑不住，狼狈地倒在地上，周身的冷气与这满堂的浓香相撞，冲退了几分暖意。上首的华贵女子皱了皱眉，见她挣扎地起身，双膝因在雪地里跪了太久早已毫无知觉，只能再一次折身跪坐在地上。“林氏，你知错没有？”跪在地上的女子感受着炭火的温度，终于从漫天的冷意中回过神来，惨白的脸上还是毫无血色，但一双眼眸澄明地直视着上首的女子，不禁冷笑道：“我何错之有？”华服女子拨手炉的动作停了下来，饶有兴趣地瞧着下首一身素色的女子，未饰钗环，连外裙都被她给叫人剥了去，只着一身中衣，因着落了雪的缘故，如瀑的长发早已湿透，黏在颈旁，更显出十分的狼狈来。“你生在林家，便是你的过错。如今世子可救不了你，林家更是自身难保，我劝你还是好好求我，兴许我高兴了，还能留你一口气在。若你执意这般，那我便再把你往雪地里丢上几天几夜，看你还能硬气到几时。”华服女子将手中的暖炉递给随侍的婢女，拿起案几上的茶盏，轻啜了几口，语气中带了几分轻快：“你若是求死，我自然有千种万种的法子好好折磨你。”跪在地上的女子闻言勾了勾唇角，一副瘦弱的身子骨虽摇摇欲坠，但看向她的目光中却毫无惧意，只是轻嗤一声，并未被她的一番话威慑到。上首的女子瞧见她这幅模样，姣好的面容不免也染上了几分怒意。她快步起身走到那女子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如今的林家如何了么？”跪地的女子闻言，眸中终于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但仍是不惧地直视着她，朗声道：“我林家世代忠良，行事从未有过半步差池，更有太子提携相护，自然家宅和顺，平安无恙。”“太子？你是说废太子？”华服女子闻言大笑，面上展露出讥讽之色，饶有兴味地蹲下身来，抬起她的下颌：“你还不知……太子谋反，已被羽林军擒拿，关入死牢了吧？你猜你那位侧妃姐姐，现下是不是正和废太子关在一起？”“废太子？不……不可能！”长长的寇甲划过她的脸庞，留下深深浅浅的几道印痕。可她早已感知不到任何疼痛，瞳孔倏尔放大，平静无波的眼眸里第一次出现了不可置信的神色。瞧见地上的女子终是慌了神，华服女子满意地起身，“你不信又如何？太子被废，圣上殡天，如今这天下已是梁王的天下。而你，你们安平侯林家，乃是逆贼一党，视同谋逆，自是会抄家夺爵。比起林家遭难，你如今还能生龙活虎地在这里同我争论，饶你不死，已是我最大的仁慈。”“不过很快，想必你也要和他们团聚了。”素衣女子不住地颤抖着，眼前的华服女子露出一个狠戾的笑容，当即便有两个体格强壮的仆妇将她架起，又拖到院内的雪地中。白茫茫的雪上很快映现出两道拖拽的血迹，瞧着很是触目惊心。那女子终是支撑不住，身子晃晃悠悠，一头栽在了雪里。彻骨的寒意再一次袭来，她麻木地倒在地上，眼睛睁得老大。外面风雪声呼啸，盖住了她的耳朵，却还是听见内堂传来华服女子倨傲的声音：“她既一心求死，那便好好在外面跪着，左右他们林家倒了，她本就该跟着林家下狱的！”“不要！”林晚霁猛然从梦中惊醒，大口喘着粗气。身后的里衣已被冷汗浸湿，她望着床檐上垂坠晃动的流苏，目眩良久，才从方才的惊惧中稍稍缓和下来。又是这样的梦。这些日子她总是反反复复地做着同样的梦，阴冷潮湿的冬日，暗无天日的柴房，被打得浑身是血的鞭伤，漫天纷扬的大雪，还有那个……在梦里无数次，折辱自己生不如死的女人。她总是穿着一身长长的绣满金线的袍子，鬓边的钗环随着步履走动而叮咚作响。那双涂满了猩红蔻丹的长甲，死死地捏住她的下颌，逼着自己与她对视。林晚霁忘不了梦中的那双眼睛。她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女人滔天的恨意。还有兴奋，因为兴奋而加大了手中的力度，看着她痛苦挣扎的模样，那个女人终于扬起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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