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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第1页)

&esp;&esp;凛冽的秋凉透过床褥钻进她背脊里。许久,她才爬起来,席褥上洇着一道血痕。她用力地咬着下唇,近乎要将唇间为数不多的血色迸裂出来。最后只是抬手抚了抚那缕床笫之间的血洇,一颗泪掉下来,抬起手揩去面上残泪。

&esp;&esp;道柔披起衣裳,僧舍的竹案上,竟放了一盒脂粉,漆盒沉重的颜色,仿佛在告诫她守口如瓶。双腿间的肿痛,每行一步,都不忍牵扯,好像有什么沿着她的腿,在裙底缓缓流淌而下,钻进她足底那双芙蓉并蒂的绣鞋里。

&esp;&esp;她强忍着坠沉的身子,那辆她熟悉的马车,停在僧舍门外百步之遥。这百步于道柔如此艰难,好像每一脚,都有千钧之重。

&esp;&esp;随侍的丫鬟串珠遥遥见了她,面上转忧为喜,也不顾脖上架着闪亮的尖刀,含泪冲她喊:“小姐,小姐!你没有事吧!”

&esp;&esp;道柔强作镇定地走到她跟前,冲那几个人高马大的蒙面人道:“放开她——你们的主子已经走了,你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esp;&esp;她面色惨白,眸间的怒火却很炽盛。那几个蒙面人互相确认一下眼色,收起刀来。倏忽间消失在深林尽处。

&esp;&esp;串珠在刀下捡了一条性命,惊魂未定,担忧地抓紧她的手,环顾四周早已寂静一片,荒无人烟,目瞪口呆:

&esp;&esp;“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esp;&esp;道柔方才怒目相向,用尽了身上仅剩的力气,她现下难受得说不话,目光有些空洞,听见串珠的声音,恍惚的神思才跌跌撞撞地落到地上:

&esp;&esp;“串珠,我们回府……”

&esp;&esp;串珠再不多问。一行人匆忙回到李府,谁也不提今日之事。道柔谁也不理会,只托说上香累了,一路回了闺房。

&esp;&esp;直到步入深闺,芳门紧掩,遣退了侍从,万籁俱寂。

&esp;&esp;串珠上前来,替道柔小姐更衣,解开珠襻,褪下广袖,串珠惊惧地捂住嘴:“小姐——”

&esp;&esp;幽暗的天光从窗棂角落里漏进来,照见道柔雪肤之上的道道痕迹。

&esp;&esp;“若有不相干的人得知你我之事,朕会叫他死无葬身之地。”耳畔似有若无地回响那人带着漫不经心的轻笑,吐出的残忍词句。

&esp;&esp;此时,道柔的眼泪业已流干,只是紧咬银牙,用力地说:“串珠,这件事,千万叫任何人知晓!”

&esp;&esp;串珠紧紧挽住她的手臂,郑重地点点头。主仆俩忧心忡忡,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三日后,即将到来的婚事。

&esp;&esp;新郎府上派来迎亲的仆从,穿着亮色的缎衣,头顶簪着鲜花,一路敲敲打打,手捧着花瓶、香球、纱罗,鱼贯而入,衣香鬓影扑面而来。

&esp;&esp;道柔披挂上大红霞帔,销金的红罗长裙,隔着轿帘听见络绎的宾客声响。散发红银的仆从们在道喜,忽然轰然一声,乐声响起,有人在帘外大声地吟诵催妆诗——

&esp;&esp;云作双鬟雪作肌,天教分付与男儿。说嫁心惊尽日痴……[1]

&esp;&esp;道柔听见“心惊”二字,手里一抖,原本抓着的帔坠掉到地上,叮铃一声,臂上的金钏、金镯琳琅作响起来,弄的她心里横斜慌乱,惴惴不安。

&esp;&esp;她无心听外头利市钱发放完毕,一路奏乐鼓吹,声势浩大。只感觉一片摇晃的红影,在她眼前漫无边际地弥漫。过青毡,坐虚帐,走送,缴门红,哄哄乱乱的一片喜庆之声,叫道柔额上的冷汗愈发寒凉。

&esp;&esp;到牵巾时候,她感觉被人搀扶起来,有一只男人的手,将柔滑的彩缎放进她颤抖的掌心里。人声鼎沸之间,有一刹那,一双绣祥云的乌皮长靴自她身边掠过,有个温润如玉的声音,对她轻声道:

&esp;&esp;“别怕——”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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