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宁远道:“如此,臣就去准备了。”“等等。”刘钦无法,只得道:“你刚才问什么?”陆宁远道:“夏人大军将至,臣以为应当将附近百姓全都迁进城内。此外臣准备去城外驻军,以作应对。”他说的这两件都是大事,刘钦向他瞧去一眼,暗怪他刚趁自己没反应过来时转身就要“奉命”行事,差点就这么把自己糊弄过去。他定定神,“先不急去,我还有话要对你说。”陆宁远一愣,好像局促了下,但随即应道:“是。”睢州衙门专门辟出了一块作为刘钦暂时的住处,他把陆宁远带去会客的花厅,着人看茶之后,即屏去旁人,只留下他们两个。刘钦与陆宁远对面坐了,却不急着说话,见屋中稍暗,起身拨了拨灯。陆宁远见他起身,慌忙也站起来,等他回身坐回到椅子里面才又坐下,两手一开始放在身侧,后来平放在大腿上,紧紧贴着膝盖。刘钦见他束手束脚,好像浑身都不得劲似的,暗暗觉着好笑,忽然起了捉弄的心思,于是故意迟迟不开口,只是盯着不远处烛台间的一豆灯火,默默出神,让陆宁远乱猜自己叫他来的意图。谁知他不出声,陆宁远也一声不吭,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上一下,半点声音也不发出,要不是刘钦现在眼睛复明,能瞧见他,真要疑心他是不是不在此间。这么耗上一阵,他不知道陆宁远有没有惊疑起来,自己先受不了了,觉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咳了一声,忽然道:“靖方,我在夏营中的经历,还不曾和你说过吧?”陆宁远问:“殿下愿意同我讲么?”刘钦见他自觉地没再称臣,颇感意外,向他脸上看去一眼,陆宁远也正看着他,刘钦视线一转,就正对上了他的眼睛。下意识地,他又想到被杀的那刻,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的茶杯,但马上整整心神道:“要只是对你,也没什么不好说的。”“那日我在夏人营中含垢忍耻以图苟全性命,是如何为其所辱的,那般滋味你恐怕想象不到。”他稍稍错开眼,不再同陆宁远对视,视线一低,看着他放在膝头的两只手忽地捏成拳头,“他们瞧我——哪怕只是夏人的寻常杂役、一个芝麻大点的佐领,看我时都好像在瞧着猪狗……你被那种眼神瞧过没有?他看你,但眼里没你,你说一句话,他们不生气,反而觉着惊奇,觉着有趣。”“他们是人,也知道你是人,但打心眼里觉着你和他们不一样,是比他们低一等、劣一等的,天生该被他们杀,被他们驱策,让他们赶得到处乱窜,把花花江山全让出来。”“可他们说错了吗?”刘钦站起来,烦闷地在屋中走动,“那日我以降将身份随夏人上战场,亲历两军交战,眼睁睁看着我雍军让他们只一击就作鸟兽散,抓我那人,那个叫呼延震的,一个小小的参领,杀得刀都缺了,就是真的杀猪屠狗,猪狗也要叫上两声,咬人一下,哪有那样让人杀的!”“他杀够了人,还对我得意洋洋地自炫,你道那时我想着什么?”他在陆宁远面前猛顿住脚,低头直视着他,目光紧紧攫住他的眼睛,“我想总有一天,要让他把今天说的话吃回去,让他们把占来的土地、欠下的人命连本带利地还回来,把他们赶回塞外,毁了他们的王庭,再给他们赶出漠南,赶出漠北,让他们也尝尝被人追亡逐北、无家可归的滋味!”他说到这儿,声音忽高,“可这事——由谁来做?解平仲么?他老成什么样了!熊彭祖么?他不投敌都谢天谢地!吴宗义、秦良弼么?谁知道他们心里怎么想的!我想要恢复故土,整顿山河,该去找谁?中原板荡,夷狄交侵,若天不厌雍,使世有韩岳之臣,能挽天河、洗膏血,成我之志——”刘钦紧紧盯着陆宁远,“靖方,那个人是你么?”他看着,陆宁远喉头一动,那两只潭水一般平静的眼里忽然擦起两簇明亮的火焰,倏忽跳动几下。尽管极力压抑着,仍有什么从他那张先是发白、很快又染上血色的面孔当中透出,不是激动,不是感奋,却是剧烈至极的痛苦。“殿下……”他张开喉咙,艰涩、沙哑的声音从那里面一点点挤出,“若殿下果真有兴复之志,臣不敢惜死,定效力疆场,粉身以报。”刘钦久久地凝视着他,没放过他话里那一抹疑虑,“莫非你疑心我不肯实心抗敌么?”陆宁远摇摇头,放在腿上的手指骨攥得泛白,轻轻问:“殿下从来都是……这般想的吗?”刘钦一愣,心里感到一瞬间的困惑,却是毫不犹豫应道:“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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