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百姓夹道而哭,听说还有私祭他的,朝廷屡禁不止,陆宁远没管地方上的事,安顿了翟广残部,便即北上复命。回朝后,许多人祝贺他枭此大寇,为朝廷解决一患,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翟广死前,两眼当中像是燃烧着熊熊怒火,竟是至死无悔。那没了首级、兀自屹立不倒的半边身子,此后时时在他头脑当中浮现。他始终想不通。在他心里,自己习得一身武艺,报效朝廷乃是天经地义,除此之外都不是正途。直到他被投进牢里,万念俱灰,临死之时,才好像隐隐约约有些明白。答完刘钦这话,他便不再言语,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出乎意料地,刘钦并未发怒,甚至也没反驳,竟然道:“你看得倒准。”又问:“只是你刚来江南不久,又没同他接触过,只打过一仗,是怎么知道的?”陆宁远一惊,浑身一时绷得铁石一般,小心道:“这两月为了打听殿下消息,问了许多当地百姓,提起翟广,百姓们只说他好,没有一个骂他的,反而是对官军多有忌惮。”刘钦“啊”了一声,刚才起的一点疑心烟消云散,见陆宁远有此见识,颇为高兴。他还记得陆宁远之前同他讲的那番“为将者爱民、爱兵”的话,当时听来便觉不凡,这一趟回来,感触只有更深。翟广虽是流寇,可他大雍朝廷当中能与他一较高下的,除去眼下正在他身侧这人之外,恐怕也再没错过——或者那不是错过,而是辜负——那么对薛容与、对陆宁远,还会重蹈覆辙么?他这个太子,是不是做得够好,能不是用权术羁縻笼络,而是让陆宁远心甘情愿在他身边?他一向自负,这会儿却迟疑了。陆宁远听见他转身的声音,呼吸也快了起来,等了一阵,却不闻他说话,手指松了松,又在床单上勾起来,问:“殿下是怎么脱身的?今天怎么会……怎么会这幅打扮?”他声音沉稳,听着全无异状,耳朵却不觉又热起来。先前刚碰上刘钦时,他心思极乱,无暇注意,等到了车上,回过神后,才瞧见刘钦脸上傅粉,和平日比说不上是更好看了还是不好看,但总之大不相同,他两世以来从没见过,竟是一眼也不敢多瞧,只觉耳朵烫得厉害。刘钦听他问及,顿了一下。这几日的经历,就是常人也定羞于启齿,更何况是他,这会儿早就暗自想好,一干知情人等,能灭口的灭口,一时灭不了口的也一一记在账上,之后谁也跑不了。但这会儿让陆宁远问起,他倒不忍含糊欺瞒过去,索性将与翟广实心相交、同薛容与长谈数日、路遇劫匪被绑去倚翠楼之事,并着这一路的所见所闻一件件讲来,只漏过两样——一个是他与薛容与所定的数年之约,还有一个,则是他让人以区区十五两的价格便卖了出去。在他说的时候,陆宁远静静听着,并不打断。那日在当涂,遭遇翟广兵马,邹元瀚坐山观虎斗,只把路封死,丝毫没有上前襄助之意。情急之下,陆宁远来不及想到太深的,只恼他见死不救,当下便点了几人,直奔他而去。他座下马快,来势又猛,邹元瀚全然不及反应,就被他逼至近前。陆宁远拿刀架在他脖子上,才从他手里逼出几百兵马,即刻回援,固然一时解了翟广之围,却不想反而害了刘钦。他没亲眼见到,只是在后来发现刘钦不见之后问了军中士卒才知道,刘钦失踪之前,曾经身上中箭。当时胜势初显,是什么让刘钦负着伤也要逃走?他一开始想不通,只是着急,后来忽地恍然,却是追悔莫及,在强烈的悔意当中,暗暗又生出几分恼恨。上一世时,刘缵让他在城外设伏,除掉乱臣贼子,却故意不事先告诉他那人是谁。他对刘钦的心思,固然没别人知道,但他与刘钦打小相识,从来不是什么秘密,刘缵自然也一清二楚。但他选择特意把他从江北召回,而最后他自己也如刘缵所愿,亲手把刘钦杀死了。那天他抱着刘钦冷下去的尸身,茫然失措间,宫里的使者赶来,见到刘钦伏诛,当即松一口气,笑逐颜开,对他嘉奖一番,然后就在他的面前,割下了刘钦的头。动手的那个宫宦不大会使刀,一刀斩下去,刀被颈骨拦住,只剖开一半,就卡在骨头里面,按不下去了。最后足足割了四下,这才砍断刘钦的脖子,把脑袋从他身体上卸下来,提在手上,飞马带回去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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