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霍地从椅子间站起,往前迎了一小步。刘钦拿视线在他脸上匆匆一扫,便看向别处,在一把椅子间坐下,没让陆宁远也坐。他不开口,陆宁远也想不到坐回去,呆呆地站在原处,两手摊在身侧,也不说话,好像还没回神。于是刘钦先问:“你要见我,是为了什么事?”陆宁远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递给他,“这个是军中伤药,殿下曾经用过的,治疗外伤效果很好。家里也有,我怕殿下找不见,所以……过来送药。”他好像已经感觉到刘钦对他的疏离,对他的称呼又变得恭恭敬敬,只是现在距离宫变那日已经过了半个月,刘钦小腿上的伤口已经快要长好,现在送药未免太迟。刘钦却没揭破,偏一偏头,示意他放在旁边桌上就行。陆宁远却好像无法会意,仍举着手等他亲手接过。这是一个陷阱。刘钦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陆宁远,看了一阵,然后朝他伸出了手。可现在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失职的猎人,任猎物自投罗网,也不敢收起绳子。刘钦的手碰到药膏,稳稳接过,又把它从陆宁远手中抽出,陆宁远只是将手往前一送,手指肚在刘钦的指头尖上轻轻一扫,就松开了手。因为太轻,刘钦甚至不知道他的手是冷是热,估计陆宁远也是一般。他把药膏搁在旁边桌上,坐直身体,两手轻轻扣在一起,问:“京营当中最近有什么异动?”陆宁远把京营防务具体如何报告给他,刘钦又问了几个颇具危险的人,陆宁远一一作答。就这样,刘钦问什么,陆宁远就答什么,两人都是公事公办的样子,比起公事公办,或许还要再多几分冷淡。刘钦确认完京营情况,放下心来,想想又道:“听说你这几天都宿在营里,这也不是长久之计。皇宫西南有一处宅子不错,最近刚好空了出来,好像装潢不错,上朝也近,你以后就住那里吧。”他还未登基,一出手便送了陆宁远一处宅邸,可陆宁远睁了睁眼睛,全没有半点开心之色,非但没有,看着简直有点伤心。其实像他这般一贯少有表情的人,这等微妙情绪旁人如何能看得出来?可刘钦偏偏就能,他也不知道是自己太过敏锐还是眼力太好,总之此时他非但知道陆宁远正在伤心,还知道他不情不愿,而且马上就要提出反对意见了。果然,陆宁远默然一阵,然后慢吞吞道:“殿下,那株矮梅树还在这里……”刘钦道:“等我入宫之后,我潜邸中的花木还会有专人照料。”陆宁远一怔,像是现在才刚刚想到,哪怕刘钦不驱逐他出去,哪怕他回到太子府,里面也没有刘钦了,便没说话,看着比刚才伤心更甚。入主大内,乃是刘钦从上一世起就梦寐以求之事,怎么到陆宁远这里好像就成了一桩坏事似的?他是严厉的人,但也生不起气来,反而心中颇为复杂,沉默着没有说话。他不说话,陆宁远也没有开口,等了好一阵,终于是刘钦先道:“你还有别的事情没有?”是送客的意思了。陆宁远一呆,在被赶走之前,猛地决心下定,两脚钉在地上没动,对刘钦道:“那天我……不是有意的。”他没有说是哪一天,但刘钦即刻会意,看着他的两眼跟着便是一沉。陆宁远奋起全部勇气,才没被这道目光逼退,守在这一小块阵地上,继续道:“是刘缵发来密旨,说有人作逆,让我在城外设伏,一旦发现有可疑之人出城,就地诛杀……他没说是谁,我也没有、没有多想,我看有人在前面跑,身后有官兵追逐,就出手了……不知道,不知道是你。”他恳切地看着刘钦,终于把那天的情形说出了口——这些年来,别说是落在言语当中,就是那日随便一个场景在他心头一掠,他都会猛然升起一阵窒息之感,不得不稍稍放下手头的事,像发呆一样,举着滚烫的两手,默默忍耐过一阵头晕目眩。生平第一次,刘钦听人谈论起自己死去的那一刻,谈论他死去的前因后果。他也顿感有些上不来气,眼睛下意识地看向窗户,窗户已经打开了,却没有风,灼热的空气好像凝固在他身侧,蝉鸣声愈发响了,扰得人心神不定。他忽然有无数的事情想问,但在开口之前,猛地抑下纷纷心绪,没有马上出声。他紧紧盯着陆宁远看了半晌,神色变幻数次,终于还是问出唯一的一句。“我的确是要谋逆不假,说我是逆贼,没有什么冤枉。如果你当时知道是我,就会抗旨放我一条生路么?”陆宁远一时呆住。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可现在它被刘钦问了出来。他会怎么选?让他亲手杀刘钦,他实在难以做到,可是难道他能够抗旨不遵么?在那个时候,以刘缵对他的恩情,以他自己义无反顾的忠诚,他能够违抗刘缵的命令么?他明知道是刘钦,难道就会放过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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