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情,是他没有虑及的,要让陆宁远不惜抗命也要自行其是?不,他能想到的只有那两点原因,陆宁远自己也说过了。他沉吟半晌,方才道:“将军一意如此,若事有蹉跎……”陆宁远痛快接口,“末将一力承担。如有闪失,届时自会向朝廷分辩,绝不连累抚台。”恃宠而骄。周章头脑当中一瞬间出现这四个字,终于将脸沉了下去,“推将军之意,恐怕不是要去朝廷分辩,是在天子面前分辩罢?”一句话说出,已是颇露尖刻之意。除去从前对刘钦之外,他说话时一向极有分寸,如今出言如此,足见心里不满已极。陆宁远又非真的石头,自然有所察觉,却既没有被暗暗点破宠臣身份的尴尬,也不气恼,正待要好言解释,见了他这幅神情,忽然一愣,不知想到什么,竟将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对周章道:“抚台如果无事,末将就先去披甲了。”周章不语。陆宁远等了一阵,见他不说话,竟然就此行了一礼,转头自去了。他藐视上官如此,就是常人也难忍受,李椹因被一同带到,听完全程,本就心中惴惴,见他最后如此作态,更觉惊慌,顿一顿脚,留下来替他找补了两句。按说以他的官位品级,一省巡抚面前该是没有他说话的份,但周章与别人不同。先前在睢州时他便发觉,周章虽然是天子近臣,为人却全无架子,对他说话时温词娓娓,听他说话时也全神贯注;加上这些天他因公向周章汇报过几次,对他的为人还算清楚,这才硬着头皮留下来向他解释几句。“抚台容禀……”李椹觑着周章神色,“因战事紧急,陆将军言有不尽之处,卑职敢情代为补充一二……”见周章并不打断,他继续道:“流寇虐民,不下于夏人,若按职等从前所见,某地一旦有了民变,别看一开始只有几十上百人,眨眼间便可成燎原之势。若不及时处置,搁置十余天,恐怕有变生肘腋之虞。流民啸聚,进可能趁我迎击夏人、大营空虚之时为乱,退亦可能分散于地方,事后恐怕要多废数倍人力物力方能翦灭。时日既久,伤亡又大,不如趁祸乱方萌之时便将其掐灭,以绝后患。”“陆将军有此顾虑,方才未及向抚台言明,万望抚台恕罪!还请抚台收回成命,容陆将军耽搁数日,先平此患,定不会误了朝廷抗胡之事!”周章不知听进去了多少,到底涵养甚佳,不曾对他作色,看神态有些心不在焉。不知他想了什么,到底还是点了点头。李椹暗松一口气,知道他绝非熊文寿那般人,言尽于此,料他气头过后定能体谅,便轻声告辞了。陆宁远方才举止大失常度,莫说是周章,就是李椹也摸不着头脑,去他军帐当中兴师问罪时,陆宁远已经穿戴整齐,全身着甲之后,身躯凭空又高大几分,看脸上表情,却像什么也没发生过。李椹看了,只觉气不打一处来,在心里暗骂他白吃了那么多饭,空长了这么大一副架子。陆宁远看见了他,却没有向他解释之意,李椹只得主动道:“若是巡抚换了别人,就凭你今天的态度,之后就别想安生了!”又道:“已经说好了,先剿匪再抗胡,不算抗命。但要是中间耽搁一日,咱们可都担不住干系。”陆宁远不语,李椹愈发奇怪,又问:“你非得罪他干什么?”几乎是在周章想到“恃宠而骄”的同一时刻,李椹心中也冒出了同样的四个字。但他转念一想,便觉陆宁远实在不像那种人,过来这一路上就在心中暗忖:莫非他是不甘居于周章之下?毕竟周章同刘钦曾是那样的关系,而他虽然从没问过,却也能想到陆宁远同当今天子之间是怎样一回事……想到这里,顿感一团乱麻。陆宁远终于开口,“我没想得罪他,只是……”他想了想,没再继续说下去。方才周章看他的神情,他从前从没见过,却在一瞬间忽地明白:从前他就是用这样的神色看刘钦的。他自然不知从前周章和刘钦私下里是如何相处的,也不会亲眼见到,就是听都不曾听说,但见到它的第一眼便明白了,在每一次同他亲热之后,刘钦带着快乐、带着餍足的余韵向他投来第一眼时,那双看过来的眼睛里的一丝忐忑究竟从何而来。明明该担忧、该紧张、该小心翼翼的人是他才是。难道他会不再爱他,他会把刘钦从怀抱里推开,会对他恶语相加,会不告而去么?为什么每次两人亲密,每每他被刘钦新的奇思或是不打招呼的突袭作弄得忍不住开口发出一声时,刘钦总是会不着痕迹地匆匆向他投来那样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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