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类世世相接的口头故事里,谁被这样的眼睛注视,谁就非得一头扎进和那些离奇骇人的命运里去,这样看来,假设这些传说流传甚广,那他遇到的第一个人,骑士维拉杜安也算是胆魄过人了。
“……总之,严重违反风俗的人会被处以极刑。”
听到这句话,法尔法代头一次庆幸这口茶还没往下咽,不然就要给呛到了——好吧他虽然不赞同当众不文明,但极刑有点过了吧?斐耶波洛大街上镶的是金砖吗?
据吉特娜的补充,在斐耶波洛,施行严法,违反条例的轻则受鞭,重则死刑,处刑手段全看罪名大小;在芬色也差不多,但芬色手段更酷烈,包括不限于斩首,剥皮,船刑。
人类在这方面的手段还是那么花样百出,令魔鬼都自愧不如,他随即抛出了下一个问题。
“阿那斯勒呢?”
“阿那斯勒的话,我了解得不算多,请您宽恕——我所知晓的,是贵族——男子以手贴行礼鞠躬,女性提裙欠身,平民方面,您去问赫尔泽得到的答案想必会更快。风俗……各地差异都很大,有人说,阿那斯勒人节俭到吝啬的地步——有传闻,他们新婚女子出家时的泪水都要收集起来,因为咸的东西并不多;也有传闻,阿那斯勒人会在路边种植柑橘甜橙,这是人人都可采摘解渴的作物……”
讲完一些基础性的礼仪,剩下的大多数就和宗教有关了,不如说,宗教礼节才是占大头的那部分。从婴儿时期的第一声啼哭开始,到落落下葬,晨有晨祷,晚有晚祷,平日里面对烟雾缭绕的香炉,节庆时要抬着圣像游行,人们会在圣礼上互诉衷肠,发咒赌誓……
说到这个,法尔法代想起之前他向圭多征询:三个地区之间是否存在征战?答案是存在,小国之间常有摩擦,大国之间五十到一百来年会起一次争端。
“屡见不鲜。”他当时回答道:“战争天生就不需要创造……”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个话题多少有点令人厌倦:“想必也会有些宗教问题吧?为几个神打来打去?”
“嗯?几个神?”圭多疑惑地抚了一下胡子:“一直以来——这应该也算是共识,世界上有且仅有一位神,我们不称呼其名讳,而称呼其为主宰,祂常居天界,观遍列王诸侯,挑选善人侍奉并给予无上的荣耀、欢喜和爱……不论是芬色,斐耶波洛还是阿那斯勒,都处在祂的视野之内。”
法尔法代:“……但你之前说阿那斯勒有统一的神道,其他不和这个地区统一?”
圭多:“他们并不是一道的呀?在芬色的语言中,主宰为火属性的特殊词汇,存在与炉灶之中,而在斐耶波洛,主宰位居金星,从不干涉凡尘之事,阿那斯勒认为神来自心脏——照管着所有人类。”
不是,你们这是一套设定吗?
圭多讲了半天,法尔法代才捋清楚:这三个地方奉信的神基本上可以说是同一个,他们拥有同样的神话故事,大差不差的宗教节日和礼仪、典籍。但是其他细节方面的认知却天差地别,简而言之,一个认为神的视线在灶火里头,所以养成了一副人人都心照不宣的双重标准:在有灶火的家、有香火的神庙和突生野火的荒野,尽可能地谦逊就行,其他管不着;一个认为神在十万八千里之外的星星上,平时不太理会凡间俗事;还有一个觉得可以看到一切。
也就是神偶尔看,神根本不看和神时时刻刻盯着你看的区别,难怪他们互相视对方为异教徒。
也难怪会打起来,要不是他自个儿就是个魔鬼,他估计还得嘀咕一番:芬色政教合一,于是就有了一个时而看见时而看不见的神,阿那斯勒八成是神权居于上风,神的视线便无处不在,斐耶波洛嘛,妥妥是一个世俗国家,国王裁定一切,所以问起来就是神在远方。
……但真的存在这样一位至高无上的、创造了一切的主宰吗?作为与其敌对的“魔鬼”,他似乎对此没有什么概念,冥界是真的,魔法是真的,他所拥有的力量也是真的——
“您对此似乎不了解。”
“有人告诉过我,没必要去了解那么多。”他抬了抬下颌,露出一个在此刻恰如其分的——也就是过分轻蔑的笑容:“不过是站在对面的家伙而已,难道还要去仔细分对方的衣着长相吗?”
……真是傲慢的说法,圭多想,这份不以为然的蔑视足够“魔鬼”的,也是老生常谈的问题了,你总不可能指望魔鬼还能敬神吧?书里都说了,主宰——在大部分时间里都不太去管这群成天以煽动为乐,传播灾难思想为己任的魔鬼的,理由嘛,说法也太多了,他例子都能举个三天三夜。而最有可能知道内因的法尔法代又是摆明了一副不太乐意说的样子,只能作罢。
那时的法尔法代在心里默想,我是真的不清楚设定,我只能给你照现有的资料打打太极,能打到什么时候呢?那再说吧。
最后,法尔法代和吉特娜商议出了一部分——他愿意把这个叫做文明手册——规范,人与人之间要相互尊重,见面以握手和欠身向对方致意,不能随便破坏公共设施,随意诽谤他人……一部分宗教礼节被他大刀阔斧地删掉了仪式性内容,保留了核心部分,比如保持干净的衣着,定期清洁,不浪费食物等等。
仪典还没想好,之后再考虑。
吉特娜说,由于顾及领主是魔鬼,通俗意义上的、神的对立面,他又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所有人都不太敢搞生前那些已经做习惯的事情……生怕被法尔法代轰出去,大家对这里的生活还算满意,不太希望有变动。
“早点把这些东西定下也是好事,这样人们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吉特娜语气和缓地说,她实在是个聪明的女人,让法尔法代忍不住去想,是否是她生前的生活——那些宫廷中的尔虞我诈,明争暗斗让她也沾染上了对权势的精准把控?
“说到底,就是换汤不换药,是吧。”法尔法代终于喝完了他的茶,把珐琅茶杯搁在一旁,瓷器清脆地响了一声,像一种应答:“有些东西还得容我考虑一下……说起来,吉特娜,这种不遗余力地帮助魔鬼的态度,是否是你准备彻底背弃神前的神明?”
“谈不上。”吉特娜颔首道:“您知道,生前,祂未曾管过我,死后,我又来到了您这里。”
……也对,斐耶波洛是世俗国家,又不拿信仰当饭吃,她这种想法真的太正常不过了。
法尔法代不知道的是,在吉特娜看来,相比起虚无缥缈的、好像无处不在作恶和教唆的魔鬼,法尔法代还挺正常的,唔,虽然有些地方不太像人……毕竟不当人的统治者也多了去了,实在没什么好指摘的——
作者有话说:这个天码字好冻呃呃呃……
第30章另一种幽灵
植物忙着痛饮被人避之不及的甘美雨水,蚱蜢躲在卷曲的叶片下,在摇曳的、喋喋不休的丛中独自拉出了一张静态的图景——这份藏在雨幕后的寂静随即被动物蹄碾成了齑粉,罪魁祸首却不紧不慢地嚼着那些有毒的草叶,而后往那片金红色的田地踱步。
自从进入绿雾季节以来,原本不多见的野兽成堆地出现在了城堡附近,觅食与咀嚼是动物的本能,尚未成熟的、也还没生出芒针的麦群成了食草动物的充饥果腹的首选,在田地劳动的,身上偶尔挂一两次彩的人类身上所流出的血,吸引了非比寻常的捕猎者。半个月以来,在发生了两桩野兽伤人的事情后,惯于和野兽搏斗的人纷纷扛起了刀、锄头和矛,分成几组,互相照样,也轮流看守田间。
猎人又能施展他那做陷阱的手艺了,他做了好些套索,又照铁匠用那些贱金(藏宝室器皿的统称,毕竟它们实在是太脆弱了,一不小心就能烧坏掉)打了几个一次性的捕兽夹,相比捕捉,大家准备还是以驱赶为主。嗨,有些畜生可是会成群结队地来报仇的,有人提起这茬,不好处理啊!
很快,这场半防御性质的狩猎捉到了不少奇形怪状的野兽,共生在一起的狼和羊,步履蹒跚,看不出究竟是哪一方寄生了哪一方,独眼的毛驴,嘴里流淌奇怪的粘液。晚上,搭棚在外的夜宿的人老能听见马蹄声,探头去看,什么也没有。
也不知道这群人怎么搞的,在法尔法代再次置身于已经做出通用量值,却依旧吵个没完的建筑师之间时,有个腼腆的汉子凑了过来,说,他们搞到了一些动物幼崽,能不能养。
他是上次随法尔法代出门的二十人之一,法尔法代记得他叫格夫。
“你们……”他还没说完,格夫就指天发誓道:“牲厩我们可以修,用麦秸铺一铺,再把蛀掉的木头换换……”
“……说吧,怎么突然想驯养牲口了?”法尔法代这么问了,格夫也就老实答了——原来是磨坊那边的事情,和地上一样,虽然说目前所得的作物会暂时归公后再分配,不过既然拥有凭证这种无限等同于货币的玩意儿——再说农民们又不全是蠢货,结合那些发布在公告栏上的东西,那以后大概还是会回归各自负责一片田地的老规矩。在地上,给领主种完了田后,他们自己是拥有一块可支配产出农作物的地,虽然地严格来讲还是领主的,农民就是被允许种而已。
“说起来啊,难免以后还得排磨坊的队,谁叫现在全是人力碾磨,效率不高——我看大家以前也没少为谁先谁后的事情和邻里生些小摩擦,对吧?这种事情就像被蚊子咬个包,看起来不是大事,实际上能让人窝火好几天。”大家都挤在布告板中间的时候,有人说。
以前那是以前,现在有能做主的话事人,脾气也还过得去,那人见大家都感同身受,就继续说:要是能用畜力磨,那不就省事啦!再说也不是不能造,赫尔泽总管说了,她家里以前就是用牲口拉磨,她肯定知道怎么搞,所以万事俱备……而且有畜生还能帮忙犁地!
其实绝大部分人能同意,并不是为那八字没一撇的磨坊大排队,纯是被最后一句给说服了,是啊,以前没有牲口,那就是没那个条件,现在今非昔比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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