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被生活打一个耳光,火辣鲜脆。月亮从海上升起,明亮清澈,月光像水洗过一般,笼罩在李唐明跟朱向东身上。李唐明视线模糊。过了很久,她才知道她哭了,眼泪莫名其妙流了满脸。她不伤心啊!也不是对朱向东留恋!可为什么,眼泪糊了妆,口红被眼泪泅湿,被眼泪带出一条线,窜出嘴角,让嘴角一团红,像个幽魂。空了心,徒有空壳,连寄托的精神信仰一并在这里被朱向东扯碎。是她不理解人性,还是太高估人性的善良跟美好?以至朱向东这番话灌进她的耳里,让她痛不可当,措手不及。朱向东眼神复杂看着李唐明,心里那点爱意浮起,被月光照亮,月亮越升越高,月光越来越冷,他打个寒颤,回过神,把那点爱意抹去。趁李唐明精神恍惚,朱向东夺过李唐明手上装着照片的相机记忆卡。李唐明怔怔,看着他。不能呼吸。她来不及伸手阻止朱向东,也没有反应过来去阻止他。他一次次的举动超出了她的想像范围,这个目露贪婪,自私,可鄙的人是谁?是谁?她绝不承认这是她爱过的男人!用尽所有力气找回力气,她对他说,“怎么样,你拿走了记忆卡,我还有底片。”横下心抬起头,盯着他。朱向东面露青筋,脸色铁青。“拿给我!”他咆吼。她盯着他,盯着他。“拿给我!”双手攥紧,手指关节嘶嘶响。“拿给我!”要失去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的恐惧占据他,让他的眼晴血红。她轻笑,“你也会害怕?”轻蔑的语气让朱向东怒不可竭,恐惧包围着他,他做了一个他自己也想不到的举动,手一带,把李唐明推下海。那么突然,没有准备。他根本没有想过这样对待李唐明!月亮悬在夜空,冷眼看着,不发一语。世界静止了。没有人再挟持他,愤怒随着汹涌的海水渐渐平静,幽冷的脸面无表情。满腔的怒火随着李唐明消失,再没有波澜。他扯着领带,歪歪斜斜离开岩石,跌跌撞撞走到岸上。汽车停在海边沙滩。他抖着手,倚着车旁点着烟。他不担心李唐明,她会游泳。讽刺的是,李唐明的游泳,是他亲自教她的。我爱你脸颊不停抖动,咬紧牙才能控制火山般的感情从胸腔喷出,吞噬他。爱情有一个特殊的地方,有弹力。越是挤压,越是会反弹。平静生活是爱情杀手。如果他仍然是朱家公子,如果仍然跟李唐明是朋友,他的理智能对付李唐明,对付李唐明的爱情绰绰有余,可以控制。理智也有不够用的时候,理智也没能让他开车离开,而是用汽车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缓缓抽着烟。过了一分钟,李唐明没有浮出海面。两分钟,李唐明也没有浮出海面。聪明的他,脸色立刻灰白,扭曲的嘴角缓缓浮出一丝讽笑。他立刻明白李唐明没有浮出海面的用意,她以死的决心,坚决不想面对丑陋的他,以死的决心,杀了那个爱他的自己。没有一丝感情的冷眸静静凝视海面。时间嘀嗒,嘀嗒。心在事业名利与爱之间艰难前行。朱向东把烟放进嘴里,缓缓抽了一口,狠狠扯掉领带,一头扎进海里。心像坏了的机器,哐当响,在海里扑腾翻涌,寻找李唐明。把她抓起来,浑身湿漉漉。她软着身子,朱向东的手腕攥紧她。见她没有睁开眼,惊慌和害怕让朱向东的心脏要从胸口跳出。他的本能响起,警告他,要离开这个女人,内心不停高喊,离开她!迟一步,她会吞噬他。一向冷眼看着的爱,成了猛兽,钻进他的心,狠咬他。时间很短暂,她离开海面还不到一分钟,可时间又那么缓慢,每一秒都撕裂朱向东。他怔怔拥着她,血红的眼晴凝在她身上,眨也不眨。精明,骄傲,一向理性占胜感情的脑海空白,成了一张纸。呆呆望着她,可怕寂静包围朱向东。她的睫毛动了动,他惊喜交加,激动得不能控制自己。“唐明,不要考验我……”声音温和低沉,带着颤音,“我爱你。”李唐明咳了一声,想从他的胸前离开,他抓紧她。他望着她的深幽眼晴,痛苦倾泄而出,理智与骄傲被碾碎。他抓着她,“我喜欢你,唐明。”要让他亲口说出这句话,这么难。要让他放下骄傲与自尊,说出这句话,她几乎耗尽自己所有。李唐明冷,浑身发抖,头疼,额角像着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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