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棚里,气氛严肃。油灯跳跃的火光映照着几个关键人物的脸:刘藻依旧憔悴,但眼神专注锐利;硕塞甲胄未卸,带着赶路的尘土;两个本地最富经验、皮肤黢黑双手粗粝的老河工;以及两个工部派来的河道主事。“皇上此谕……此法……”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河工,指着那简陋图样上的三角尖角,眉头紧锁,“束水挑坝?束逼水流?想法是好的,但水流急成那样,普通的挑坝根本立不住!除非……用巨石!”“巨石?”工部主事立刻摇头,“此地无山,哪里来的大石头?运?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人力物力!”这无疑是痴人说梦。“那怎么办?皇上圣意不可违……”另一个主事忧心忡忡。“闭嘴!”硕塞年轻气盛,最烦这种“圣意不可违”的迂腐腔调,他啪的一掌拍在桌上,“皇上是叫我们来办事,不是叫我们来怕事的!圣意是要想法子解决问题!你们就给本贝勒想,用现在能有的东西,怎么在急水里造出个能稳住阵脚的‘三角尖’。”刘藻没理会争执,他死死盯着图纸上顺崽用朱砂画出代表基座的部分,又想起了硕塞之前指挥兵卒砍柳树编筐装碎石作底的法子,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飞速拼接成型。“贝子爷!有法子!”刘藻猛地抬起头,眼睛在油灯下熠熠生辉,连日来的疲惫似乎被一种狂热的兴奋取代,“大石头没有,但我们有一样东西是前朝水闸拆下来的,有那些……厚实沉手的旧石闸门,还有些条石,我们可以……用柳条编网,加厚,编成大筐。”“像您之前想的那样,把这些拆下来的条石、大块残闸,像砌墙一样,用柳条网子一层一层榫卯相扣式地绑结实了!做成一个巨大的、有鼻子有棱角的石头‘粽子’,再沉到那急流处打基础,先稳住一点,然后在这个大石头粽子上,再垒土绑草席做后面的坝身。”榫卯结构!这个灵感,仿佛一道闪电劈开了阴霾,不是用柳筐完全包裹零散石头那样容易散,而是用韧性极强的柳条捆绑固定住那些巨大的石构件,使它们相互嵌合、牢牢咬住,形成一个坚实的骨架,再用土和草席在外围加固,逐步增大。刘藻越想越觉得可行,立刻在地上用石块和枯枝摆出了简易模型向众人解释:“你们看!这样,上下两块大条石,这里砍个凹槽……”他比划着榫卯接口,“再用柳条拧成粗绳,穿过预留的洞眼或者捆住凹槽处,勒紧,打死结,层层叠上,造一个……一个水下的大墩子,前面还能做出尖角!”两个老河工围着地上的模型,浑浊的眼睛越来越亮,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们这辈子都是在河上摔打,深知材料有限时的艰难。此法听起来繁琐,但绝对比傻等巨石或者硬冲上去打散桩要靠谱,柳条的韧性,加上旧闸石的沉重和形状可利用,简直是天赐之合!“妙!”一个老河工忍不住拍大腿,“刘大人!这……这法子说不定真能成!”“材料现成,就是费点功夫!”另一个老河工也激动道。硕塞虽然没太听懂那些榫卯结构的细节,但他听明白了核心:用现有材料,造个巨大的、绑得极其结实的石头骨架沉底,这正合他“实干”的胃口。“好!”硕塞猛地站起,“那就干!刘大人,你指挥那俩老头琢磨怎么捆石头,标营的兵,都听你调遣搬石头!再不够人手,本贝勒亲自去押解一队富户家丁来做苦役,缺树条?周围几十里能砍的柳树,本贝勒给你打包票,三日内,老子就要看见那‘大石头粽子’下水!”军令如山,整个曹县工地像被打了一针强心剂。士兵们在刘藻和河工的指挥下,疯狂地砍伐柳树、剥离柳条、浸泡增韧。被查封的前河道官员府邸和仓库里的旧石料、残闸石被源源不断运到河边。工地上搭起了巨大的木架,老河工们如同制作精密工艺品一般,用粗如儿臂的柳条绳,按照石头形状,小心翼翼地切割、捆绑,将巨大的石构件“榫卯相连”,一块块往上叠加、固定。这前所未见的“水利工程现场手作”吸引了无数目光。民夫们看着那些沉重的石头在柳条的捆绑下稳稳地聚拢在一起,如同有了生命般朝着水流方向“长出”尖锐的棱角,都啧啧称奇。一种混杂着希望和劳苦的干劲,在这个冬日冰冷浑浊的黄河岸边,悄然凝聚。所有人都憋着一股气,想要见证这“榫卯石笼束水墩”的奇迹能否挡住狂涛,而这一切,都源于紫禁城深宫里那个爱吃爱玩、灵感忽至的小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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