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光线下,温言蹊苍白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眼底却冷漠得像冰:“出去。”江枝张了张嘴,却在对上他冷漠的眼神后,默默离开了他的房间。她本想回自己房间,却在厨房门口顿住了脚步。她从窗台上找到一大块姜,笨拙地模仿着他温言蹊的手法切丝,刀刃在砧板上打滑,差点切到手指。等姜丝堆成小山,她才惊觉家里没有葱。急匆匆跑下楼买了葱回来,到家的时候葱叶上还滴着水,江枝胡乱抹了把脸,不知道是汗水还是别的什么。把两样食材一起放进锅里,开了大火,确认火开了,江枝去上了个厕所。等她从厕所回来,锅底已经干了。手指碰到滚烫的锅柄时,烫伤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可比起温言蹊那个眼神,她又觉得疼根本不算什么。江枝沉默着刷锅,又一次切葱姜。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第二次她特意多放了些水,拿了小板凳坐在灶台边,专门看着火。水汽渐渐模糊了玻璃锅盖,她数着气泡一个个浮起又破裂。可即便如此,她煮出来的汤淡得几乎没味道。江枝指尖试探着蘸了一点,舌尖只有微弱的辛辣,远不如温言蹊端给她时的浓烈。她盯着锅底发呆,忽然意识到,她这么多年习惯了生病的时候就有他煮好的葱姜水,自己却从来没有给他煮过,哪怕一次。第三次,火候太大,滚沸的水扑出锅沿,浇灭了煤气灶的火焰。江枝手背被溅出的热水烫红一小块,她咬着唇没出声,只是迅速关火,把失败的汤汁倒进水池。第四次,她终于勉强煮出一碗像样的葱姜水。汤色像晨光里的琥珀,葱段在翻腾的水花中沉浮。她突然想起第一次喝葱姜水的那次,奇怪的气味让她直接打翻瓷碗。那时候的温言蹊也不过才十几岁。不知道那时候的他,是不是像现在的她一样难过。她端着葱姜水推开房门,温言蹊床头的灯还没关。他似乎又睡着了,立体的五官在阴影下显得更加精致。等江枝慢慢走近,温言蹊睁开眼。他眉头微蹙,眼底还带着未散的朦胧,却在看清她的那一刻迅速冷了下来。江枝把碗往前推了推,热气在两人之间氤氲:“给你煮了葱姜水,你趁热喝,能好得快……”温言蹊的视线扫过她烫红的手指,又落回她脸上,声音沙哑:“不用。”他把床头的药片拿到灯光下,意思是他完全准备好了,不需要她。温言蹊撑着床沿起身,身影遮住了台灯的光,阴影沉沉地压下来。江枝只能凭借锡纸悉窣和水晃动撞在玻璃壁上的声音,判断他在吃药。江枝站在原地,忽然想起自己每次生病,温言蹊都会坐在她床边,掌心托着药片,另一只手稳稳端着水杯,等她慢吞吞地咽下去。现在角色互换,他连让她照顾的机会都不给。他站得笔直,甚至没回头看她一眼,只是冷淡地丢下一句:“放那吧。”江枝声音低下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那……你记得喝。”温言蹊没有回答。房间里只剩下他吞咽药片时,喉结滚动的声音。天渐渐黑下来,江芸做好了简单的饭,催她去叫温言蹊。温言蹊在她面前推门而出时,带起一阵微凉的风。江枝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落在床头柜上。那碗葱姜水依然静静地搁在原处,水面纹丝不动,连她早上小心翼翼摆正的碗沿角度都未曾改变。江枝进去收碗,手指轻轻碰了碰碗壁,冰凉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到心底。她没有办法像过去他做的那样,背他去医院。她连一碗葱姜水都送不出去。她为他做的一切,他都不要。就像她早被他从生命里彻底剔除,只是个最普通的妹妹。水流打着旋儿将冷汤卷入下水道,葱姜的残渣在瓷白的水池壁上徒劳地挣扎了片刻,最终消失不见。江枝望着那个漩涡,忽然觉得心里也有什么东西,也被决绝地卷走了。温言蹊在家三天,病了三天,这几天他都没有出房门,也没有和江枝说过一句完整的话。江枝给他发的消息他也没回,只有在返校的前一个晚上,她的手机忽然亮了。不是来自于温言蹊,但和温言蹊有关系。是任长宇请他们吃饭的时候拉的八人群,忽然蹦出一条又一条的消息。祁宁刚发的朋友圈截图被任长宇甩进群里,是她和林叙白十指紧扣的照片。配文简单直白:官宣一下,和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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