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因寒结冻,发不出声来,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神仙别走。神仙别走……神仙求你别走……神仙若走了,他便去追神仙。但在那之前——他必须杀死自己的弟弟。“……林风,你别跟着我了。”荒院尽头的巷子里,萧枫凛静静伫立。他转过身,风吹起他单薄的衣襟,将他整个人吹得像风中纸人一样摇摇欲坠。那张脸白得几乎要与雪融为一体,仿佛风一吹,就能碎成片。地上只余他一人走过的脚印,两行浅浅的痕迹,在这无人踏足的宫道上,如泪痕般延展,又似寒夜里冻结的大地血脉,发出幽幽蓝光。“我要带走明泾。”他站在风雪中,声音轻得如风中碎雪,“他自出生便病弱,如今不过苟延残喘,在旁人手中活成一座傀儡。我不愿他如此。”世人皆羡皇家血脉,纵是废人,也似能锦衣玉食、无忧一生。若生在平民百姓家中,只怕早被命数送入黄泉;生在宫中,虽有最滋养的汤药、最神通的御医,也不过是被续命。活得下去,却只剩“活着”二字,寸步难行。无人敢言六皇子是废人,却人人心照不宣。连目光都懒得收敛一分。翟明泾活着,却连一条属于自己的路都没有。门槛太高,石阶太陡,一步一脚皆是险处,一呼一吸都需人照拂。他们说这是疼他,实则不过是圈养。他何曾被问过一句——他愿不愿活。曾有一夜,翟明泾蜷在他怀里哭得浑身颤抖,问他:“兄长,为什么吾命如此?”他不言。只是面色发青,将弟弟泪水沾湿的脸贴在自己颈边,冰凉刺骨。他知道,这世道不养废人。不是因为他们做错了什么,而是这天下,一旦你弱了,活着本身,便是原罪。弟弟如此,他亦如此,天下所有被称作“拖累”的人,皆然。在这包子不够分的年月,弱者死了,才是解脱。——“他”不想活。原来是“他”不想活了……“回去。”萧枫凛转过身,低声吐出两个字,自己却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谷星藏身于昏暗宫墙后,喉咙微哽,却不知该说什么。她望着那少年瘦削的背影,一步一步踏入风雪之中,身影很快就被大雪吞没。他走得慢,却走得极稳。她跟着他,一路无声,只觉荒寒。那人分明眼不能见,却凭借着敏锐的听觉与极度节制的呼吸,将一路上的宫人巡逻悉数避开,稳准无声地找到了六皇子的寝殿。那里灯火通明,暖气融融,墙角的炭炉散着红光。六皇子静卧在榻上,手中还攥着一样赏赐的玩物,那是双生皇子诞下时,宫中赐下的吉兆之物。一模一样的,萧枫凛也有一个。某日夜半,她悄悄跟着萧枫凛出门,见他挖着冻土,挖了好久,才挖出这东西。然而他只是摸了摸,又默默埋回去。谷星看着那人的身影,在榻边站定,沉默地看着那睡梦中的弟弟。她心生凄凉,手腕一翻,直接将小刀出了鞘,塞进萧枫凛手中,催促道:“要杀快杀。”“待会守夜的宫女要醒来了。”那刀柄烫得像炭,方才一触,萧枫凛便猛地甩开,仿佛被火灼了一般。可还未等他避开,便被谷星一把按了回去。两人的身影落在昏黄的烛光之中,斜斜投在墙上,仿佛正在密谋一桩天大的恶事。萧枫凛眼底死意沉沉,盯着她,那双眼泛着猩红,如血洗过般赤红,却滴泪不出,唇线绷紧,唇角泛白。他静静听着翟明泾的呼吸,绵长而虚弱,仿佛风中一缕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你是在取笑我?”“难道不该笑吗?”谷星回望他,眼底明明带着疼惜,手中却仍握紧那柄刀,指向榻上熟睡的孩童。她这才终于明白,萧枫凛为何对生死如此冷淡。在他幼年最深的噩梦里,有像翟明泾那样活着却如死去的弟弟,也有像胡乐天那般踩着血肉登天的母亲。他早已学会将“有用”与“存活”画上等号,将“无能”视作“负累”。这念头一浮,谷星心头骤然一冷。她原以为胡乐天已是世间最疯的疯子,封丘百姓血肉皆为她所用,妄图筑起所谓神迹。可如今才知,萧枫凛竟也不遑多让。若将来这二人登上帝位,那她,流民,乃至天下弱者,恐怕连逃生之路都再无可走。谷星眼神未变,语气却缓了几分。她望着榻上熟睡而不安的翟明泾,淡声道:“你说你是为了他好,才要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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