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和煦又回学塾念书,万年的庸才忽然开了光,连夫子都夸他未来可期,但他心里仍惦念着她。七月的最后一天,苏静蘅和宁知序去城里的万木坊凑热闹,成岩攒够了钱,盘下一家铺子当了小掌柜,和宁知序签了活契,叫他日后有货尽管往他们铺子里供,他收得起!宁知序将契纸塞在怀里,带苏静蘅去酒楼吃了顿好的,送去穆阳的回信早些天就随宁家的商队走了,宁宣知不知道他心里不清楚,不过就算知道了也没关系,这件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事,在宁宣眼里却什么都不是,他绝不会把此事放在心上。八月初三,一行声势浩大的队伍从洛城走过。这一日孙芳馥带着苏静蘅去与祥升班的班主谈生意,这位名声响彻洛地乃至在大昭国土上都颇有盛名的戏班子极最近正打算编一出新戏。苏静蘅问老班主戏里讲的是什么。须发皆白却依然身强体壮的班主指着洛城的大道问:“今天那队伍瞧见没有?浩浩荡荡的丧队,全城百姓见了都要下跪,那棺材里躺的是当年亭谷之战的先锋将军镇国昭阳公主!后面跟着的是景王还有四位公主随侍女官的棺椁,蒙冤近二十载,如今得以昭雪!天下第一等英豪之事,自要好好排一出戏歌颂!”追封镇国公主的圣旨今年五月才下,八月便迁棺回京,其夫生前与她共守亭谷,英勇牺牲,皇帝同下了旨意,追封他为异姓王,四位随侍女官追封诰命,同葬陵寝之中。这段日子街头巷尾都在说道此事,老班主有门路,早些天就知道事情因果,又从在朝为官的友人心中知道些当年的内幕,便想着做一出新戏传唱。演新戏,就要做新衣,他需要洛地最好的绣娘绣戏服,孙芳馥听到消息立刻去找老班主,却没想到被人捷足先登,绣帮的叶娘子也带人前来商议,见了苏静蘅,两人并不多话,微微颔首就当打过招呼。老班主是个极有情调的人,听着两边的人明里暗里互相攻击,摇头轻呷一口桌上的茶,随后大手一挥,说:“钱!我有的是!不过我知道两位来争的不是钱,是名!这样吧,我只要你们手里最好的绣娘绣,样子交给你们,先绣,我要看成衣再裁定用谁的,若是能接受,今日便签下契子,回去做准备,若是不能,我便另寻他人——”说着眉梢往太阳的方向蹦两下,眼尾轻轻颤着,两位娘子思虑过后,点头说:“可以。”钱不会少,各个都以为自己手里的绣娘更有本事,按了手印拿了样子,回去就摩拳擦掌地做起准备。要争抢的衣裳其实只有一件,其余添的几件新装孙芳馥已经想好绣娘的人选。苏静蘅心里大概知道她为何偏偏带自己去谈生意,果真,回到绣坊孙芳馥便问她:“今天这桩生意,你觉得你能接吗?”“能。”世上没有她绣不得的衣裳,千辛万苦谈来的生意,又要与别人作一番比较,这活儿就是不给她接,她也偏要试一试。孙芳馥笑笑,说:“你娘的手艺我是知道的,当年我与她一块在青绣坊做绣娘,旁人都比不上她,我也是,不管怎么做,都没她做得好,她是天生做这件事的料子,只可惜生不逢时,若是迟生个二十年,天下太平,百姓吃得饱穿得暖,朝廷向着民间择选绣娘,她可以走得更远。”孙芳馥已经不记得沈云英的模样。但是二十多年过去了,当年那种无论如何做都比不过沈云英的不甘和绝望还深深地刻在她心里。年少不知事的自己曾经真情实感地恨过她怨过她,嫌她锋芒太盛,像太阳一样,让其他的绣娘都黯然失色。这样的人离开青绣坊,对她来说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她一点都不想看见沈云英,不管沈云英要去哪,到哪个地方大展身手,总之不要在她面前就好。——她以为沈云英离开青绣坊依旧能够大展身手,然而并没有。时隔二十年,她如今才知道沈云英竟然死了,泯然众人,化作一抔无人知道的黄土。她竟然死了,她怎么能死?她应该活着,让更多的绣娘怨她恨她,把她当做遥不可及的太阳,当做无法甩掉的梦魇,日日看见她,夜夜梦到她。可是她死了。孙芳馥没告诉苏静蘅见到她的那一天她心里如何恍惚。那夜辗转难眠,一双相似的眼睛重新把她带回十几岁时在青绣坊里的那段年岁,把当年的事从记忆里吐回口中反复咀嚼,她终于记起来在自己最怨恨沈云英的日子,那个女子过得到底是怎样的生活——饥饿,贫穷,干瘦,满脸都是对未来无力的倦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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