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昨儿劈柴,我就去挑水了,”江大嫂指着江鲫和邓登登说,又咬牙,“正好碰见了隔壁的男人也在打水!我都说了不用他!一桶水洒了半桶在道儿上,老娘又跑了一趟!”几人:“……”盛樱里先憋不住的笑了,乔小乔几人也没忍住,她靠着盛樱里笑得花枝乱颤。隔壁的争吵声不知何时停了。盛樱里忽觉脑袋顶上有些凉,她抬眼,就见隔壁那嫂子正爬上墙头,一副要大吵的架势。乔小乔是读过书的,到底还是有几分“非礼勿听”的规矩在的,眼神闪烁,心虚的很,拉着盛樱里快步走开。院子里几人散作鸟兽。江大嫂没走,在对方骂她们一窝子烂了的听人家墙角,她插着腰咬牙骂,气势如虹:“自己憋不住屎拉裤兜了,还怨别人看见了,我呸!”几人:“……”江大嫂听不懂隔壁妇人骂什么,也不知道隔壁可能听懂她的话,左右是隔着墙头骂得有来有往。直至隔壁的被她男人拉着走了,院子里的骂仗才算消停。江大嫂神清气爽,大手一挥,“晌午吃什么,我去做饭!”邓登登有些紧张,瞥见旁边见底的水缸,“我、我去挑水……”几人哈哈大笑。……营地。刚战过一场,人困马乏,空气中有股血腥气飘荡。营帐中,冯敢吊着只手臂,大马金刀的坐在旁边,在看见章柏诚身上的刀剑伤时,一张脸皱得像是遭了秋霜的白菜。“你说你那么拼命干啥?”冯敢小声嘀咕。“想要战功呗。”崔杦凉声道。他声音有些哑,营中受伤的将士不少,他们几个医师忙得脚不沾地,连喝口水的工夫都没,此刻正翻腾着药箱替章柏诚包扎,语气有些轻讽。冯敢摸着自己的伤臂,目不转睛的盯着崔杦朝章柏诚狰狞的伤口洒药粉,“可这是急不来的,诚哥儿先前还跟我说呢,那什么,叫……急不能成。”章柏诚:“……是欲速则不达。”冯敢:“哦。”崔杦头也不抬的轻嗤了声。冯敢以为他在笑话他大老粗,顿时不高兴了,吐出口浊气说:“我是不会说这文绉绉的话啦,但我也是聪明的!”崔杦:“。”冯敢这话说得有些心虚,他底气不足的哼了声,想起什么,又道:“咱们营的郑副将军,他也不识得几个字啊,”他说着一顿,心口的底气攒了攒,又很是笃定的改口:“他识得的字一定没有我多!但人家都是副将了呢,我来日也能当副将的!”崔杦困得眼皮都恨不得黏上,听着这气势颇足的壮志雄心的话,也没将他从困恹恹中拉回来,敷衍道:“苟富贵,莫相忘。”冯敢憋气:“我说我,你怎的说狗呢?”他说着,眼睛倏地一瞪,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险些拍桌而起:“好小子!你骂我是狗?!”崔杦、章柏诚:“……”无语片刻,崔杦张了张干裂的唇,赞誉道:“……好脑子。”冯敢哼了声,颇为得意,“下回别想再骂我!”章柏诚闭了闭眼,不忍再听。他身上几处血肉外翻的伤口,脸上没什么血色,耷拉着眼皮坐在床边,到底是看在冯敢手臂上挨的那刀是因他的份儿上,没喊他滚。崔杦打了个哈欠,用纱布将那几处上好药的伤绑好,道:“刚才我过来时,几个将军正好拿着战簿去了万将军帐中,你猜,你此番拼命,在郑副将军那战簿上,可留了名儿?”这话说得有几分悠哉,又有些促狭,像是抱臂在旁瞧热闹。闻言,章柏诚却是连眼皮都懒怠抬,粗粝的手指卷着个湿巾子慢吞吞的擦拭。冯敢急道:“他敢?!”说着,想到他从军这几月听到的闲话,将军霸占底下士卒军功的事很不稀罕,那郑山背靠万将军,他娘的,那王八蛋没准儿还真敢!冯敢捏拳,一副狠劲儿,“诚哥儿,若是他敢侵吞你的军功,咱们就去万将军那儿告他!”他们从军以来,便是跟在郑山麾下的,郑山是个大老粗,但侵占底下人的军功这种事是不屑做的,每回迎战,他都是头一个扛着把斧头往前冲的,对着那敌军眼红心切的很,一斧头一颗脑袋,莽得要命。冯敢很喜欢!尤其是郑山手上的那把虎头斧!他曾还眼馋的与章柏诚说,等他手里有了银子,也去打一把虎头斧,去跟郑山学武。可这会儿,听着崔杦这话,冯敢心口一紧,那些个敬仰都跑掉了。崔杦也只是与章柏诚提个醒儿,说罢,便收拾了药箱掀帘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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