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瞬间从眼眶砸下来。他顾不得摔痛的膝盖与擦伤的手臂,只看着泼撒了的两桶粪流泪。心情从来没有这么绝望黑暗过。头上乌云压顶,电光雷鸣不断,倾盆大雨打砸在地上单薄少年身上,他蜷缩成一团,双手抱着膝盖,脸蛋埋在双腿之间。各家各户早在大雨来临前关了门,雨幕之中蜿蜒出道道炊烟,轰隆之下各家烟火欢语。偌大的天地仿佛只剩一个被抛弃的人。在他下定什么决心的时候,砸得人生痛的雨水停了。他呆呆地抬起头来,对上一张璀璨明媚的脸庞。天色很暗,很多东西看不清楚,独那张脸,经年累月,依然深深烙在他脑海。来人向他伸出一只手,他身上的粪便脏污了少年洁白的衣袖。少年冲他笑了笑,跟他说:“无妨。”笑容干净,人也俊。少年肩头湿了大半,索性将伞送给了他。很漂亮的一柄伞,他一直偷偷藏着,在街道上看到差不多的伞,问过多少钱,是他不敢想象的价格。那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献殷勤,村中许多姑娘哥儿都有男子绕在身旁献殷勤,独他没有。后来才听说人家萧大公子那日定了亲。所以,原是心情好,才冲他笑了那么一下。他的世界像被剥开了一片乌云,看到了朗月,但又瞬间合拢,被深埋在了心底,像井底之月。他以为他再也不会经过那片荒井,让它一直封存那里。然而此刻又听到了他,奈宁心头异动,但很快闷着头继续往前走了。对啊,人家还有未婚夫,与他何干?说闲话的村妇看到他,远远打了声招呼:“宁哥儿,这么大日头还上山砍柴啊?”然而单薄瘦小背着重柴的小哥儿根本没听到,低着头走,脚步有些踉跄。有个妇人道:“可怜哦,怕是又没吃就干了一日吧,唉!”其他人也纷纷转过头来,这位小哥儿也是他们口舌中常客了。说起他,无不感叹,从没见他得过一日闲,时时刻刻都是在埋头干活,穿得破破烂烂,瘦瘦巴巴,经常见他身上有伤,脸有巴掌。有人感慨道:“自从他亲娘去后,他就没得一个好日子过了。”“可不是,后娘入门后,亲爹也成后爹。”“你们说的这些都还好,我说啊,更惨的还在后头呢,今日有个老鳏夫上他家提亲了,你们知道么?”“你说的怕不是隔壁村那个烂赌烂饮、年轻时打跑媳妇、最近不知为何发了横财的那个牛二?”“可不是,听说要出十两银娶媳妇呢!”虽已近中秋,日中时太阳还是晒得人头晕眼花。奈宁口干舌燥,眼前阵阵发黑,还没到家,远远就听到屋里传出骂声。等他踏进家门,那骂声更是陡然拨高:“这么晚回来,在外头生蛋呀!一日日就知道躲懒,还不赶紧去烧水做饭!”奈宁放下柴,沉默地按揉酸痛的肩头,灌了一口生水,埋头扎进灶房。谭梨花啐道:“一日日这副死相,像极了那死鬼老娘,早点给他寻个人家打发出去嫁了吧,看到就来气!”奈宁烧水煮着饭,神思恍恍惚惚在别处。奈大壮在抽烟,谭梨花过去踢了他一脚:“隔壁村那个老鳏夫说要出十两银娶他什么的,你怎么想?”赖大壮皱了皱眉头:“那人年纪也太大了些。”“你管他大不大,有钱拿就是。”“大家会说咱们。”“说就让他们说两句,日子还不是要过,眼睛长在咱们身上不成,再说了,钱到手了才是正事。”赖大壮又抽了两口烟:“等等看看旁的人家再说吧,说不定有更好的人家呢?”奈宁坐在小凳墩上,双手圈着膝盖,莫名笑了笑,火光映在他面庞,脸色惨白,黑白分明的眼睛有火光跳跃,眼底没有一点温度。晚上,一碟烧鸭一盘青菜,还有丝瓜鸡蛋汤,一家五口和和乐乐,讨论着奈宁的婚事。而奈宁捧着破角的碗坐在柴草堆上,碗里是早晨煮剩的粥,搭配没落油盐的菜。丝瓜都吝啬给他分一块,更别提鸡蛋与烧鸭。他呆呆地扒拉粥,食不知味,时而想起那张笑容明朗的脸。时而想起,三日前,他出田回家,看到萧练被抬回旧屋的那一幕。萧练身上全然没有了一如既往的神彩,死气沉沉,不似活人。他拄着拐从马车上下来时无人帮扶,他失足跌下时,周边尽是笑声。那时天色有些晚了,路上没什么人,奈宁的目光刚好与他看过来的视线相撞。奈宁不敢相信,眼前颓废沧桑的少年是他心中的朗朗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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