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县里的食品厂今天要去招待所和外商谈生意,我能跟着一起去吗?”时间紧迫,夏子清也没时间拐弯抹角,只能直来直往,“我高中的时候,英文成绩在班级里数一数二,以前还跟着英语老师一起,去涉外饭店和友谊商店实习过。”夏子清说得落落大方,丝毫不觉得心虚,“同志,我觉得今天这是个机会,我能加入你们这场谈判的翻译小组吗?”“您放心,不该说的话我肯定不会乱说,我就是想要再去熟悉一下英文的语言环境。”夏子清看对方面容已经有了松动,又加大火力,开始用英文介绍自己。郑华生的英文水平不行,是最近开始学的,但是他能听出来夏子清说得很流畅,而且表情也很自信。“同志愿意主动帮忙,我们食品厂高兴还来不及。”郑华生笑起来,同意了夏子清的请求。“那咱们走吧。”郑华生看杨黛拿着东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半点都不愿意浪费时间。“你们两位女同志做后排。”郑华生亲自打开车门,让两人上去。杨黛之前并没有听到夏子清说话的声音,这会儿看郑华生的动作,挑了挑眉。夏子清这位女同志,好像比她想象得要厉害一点。“这车子是县政府特批的,能省不少事儿。”郑华生坐在副驾驶上,看杨黛打量车内的装饰,特意解释了一句。县城的食品厂不大,即便是厂长,也是靠自行车度日的,这一次要不是县政府的支持,郑华生根本借不到这辆小汽车。杨黛收回自己的目光,将自己准备好的画稿递给郑华生,“我准备了两种不同的风格,您先看看。”郑华生坐在副驾驶上认真看稿,杨黛的脊背微微向后靠着,闭上眼睛感受坐在车中的感觉。这又是一个她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虽然宽阔程度不及马车,但是座椅的舒适度还可以,而且速度很快。而且这辆车很稳,感受不到磕绊,和自行车相比,又是一种完全不同的体验。只不过应该数量稀少,毕竟连食品厂都没有这种车,还需要从县政府借。杨黛还在评判自己身下这辆车,郑华生已经激动极了,一连说了几个好字,脸色变得通红。郑华生的举动太大,连在一旁一直沉默的司机都被郑华生吓到。杨黛刚想说什么,司机已经停下车。招待所到了。招待所门口还站着两个人,一老一少。是县城食品厂的厂长和特意找来的翻译。看到车上下来两位女同志,厂长愣了愣,好在郑华生很快介绍了一遍。“这位是咱们的包装设计师杨黛同志。”“这位是沪市下来的知青,以前在沪市有过翻译经验,我特意请过来为咱们助阵的。”郑华生刚刚介绍完,站在厂长旁边的年轻同志,脸色已经一下子不好起来。这次翻译是个香饽饽差事,他废了好大的劲过来,一直以为只有他自己。结果没想到,突然杀出另外一个人来。翻译目光不善的瞪了一眼夏子清。夏子清本来就因为上辈子的记忆,对这个办坏事的翻译印象不好。此时看他这么不客气,自己当然也狠狠瞪了回去,不肯吃半点亏。好在厂长和郑华生两人忙着担心今天的谈判,没功夫理会两人的没眼官司。杨黛倒是看见了,但是也不会开口。厂长盯着自己手腕上的手表,又用手绢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意,一跺脚,“咱们进去吧。”外商在招待所住了几天,很多习惯他们已经清楚了。绝对不接受迟到的人,不论是什么原因迟到,都绝不接受,并且只要迟到了,就拒绝再见面。但是也不能到太早,虽说他们这些谈生意的,即便是早到,也只会在会议厅内等人,但是这位外商认为,如果谈生意的人来的太早,会让他有心理压力,生意同样谈不成。大家虽然觉得这个外商古怪,但是想要达成合作,当然都要按照这位外商的性子来。杨黛坐在会议厅里,一直在用余光打量厅内的装饰。招待所这种地方,杨黛记忆里也没有来过,里面有不少东西都让她新奇。尤其是另外一张小桌子上放的电话机。杨黛没有打过电话,但是听说只要把号码拨过去,等一会儿就能听到对方的声音。两个人即便是相隔千里,说话的声音也十分清楚,像是在面对面交流。黄庄大队没有电话机,杨黛也没有什么千里之外的亲戚和朋友,没什么机会接触到电话机,这会儿也只能饱饱眼福。很快会议厅的门被推开,一个金发碧眼,长得也十分高大地人走了进来,穿着简单的衬衫,看到大家,用英文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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