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偌肯定是不会这么做的,她嘟囔道:“我又不是什么乱吹耳边风的奸邪小人。”她也没被息停影响太多,自己就着这个姿势继续看账册,霍恂也没打扰她,坐在一旁什么也没做,就自己拿手指绕着她的发尾转,目光垂着看她写写画画,再偶尔与她说上几句闲话。等到最后,息偌将纸笔一放,一转过头去看,他居然就那么窝在她旁边睡着了。息偌凑到他身边去安静地打量他。他自打入朝以后,休息的时间就一直很少,再如何年轻气盛,也终有疲累的时候。他本就是凡人凡胎,也免不了这个道理。此刻息偌就着白日的光线瞧他,他虽然是睡着了,但眉心依旧是发紧的,并不算特别安稳,只是看着便觉倦怠。息偌没有碰他,安安静静地看着,然后以臂为枕在他旁边躺了下来。他的皮相实在上等,息偌凑得这样近去看他,也找不出他这张脸上有什么瑕疵。她看了一会儿,玩心起来,对着他的眼皮轻轻吹了吹气,看见他的睫毛因此颤了颤。她觉得有意思,又支起脑袋,手指将他脸侧睡松的碎发捋了捋,又拿他当玩具耍弄了起来。霍恂在她吹气的时候就醒了,只是因为许久没有好好休息,突然又空闲了下来,所以精力一时跟不上来,倒叫他累得不行,他也就干脆没有睁眼,由着他的夫人开心。只是他的夫人越来越过分,他也躺不下去了,伸手搂着她的腰将她拉过来,睁开眼无奈道:“非要拿我玩儿吗,夫人?”息偌兴致被打断,但心里还是有些抱歉,道:“我闹醒你了?看你睡得这么轻,肯定是入朝累的,要不躺床上去好好睡罢?”霍恂摇摇头,手下没松开她,道:“我现在习惯浅眠,觉也少,真要是白天睡了,晚上就睡不着了,算了。”他虽然醒了,但是暂时还不想起来,就想这么发懒地躺在这里浪费一会儿时间。他轻轻拍一拍她的后脑,哄她道:“乖,让我抱一会儿。”息偌乖乖地伏在他胸膛上躺好,只是没躺一会儿又把脑袋立起来,用下巴支着问他道:“我这样压着你,重不重?”霍恂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她,问道:“怎么这么问?难道我是抱不起夫人的什么没用的羸弱书生吗?”哦,那倒没有。他虽生病,但却并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一吹就倒的纸片人。息偌见过他早起在外头练剑,偶尔关大夫还会来瞧上一瞧,大约就是为了叫他强身健体的。息偌想到这里,便有些奇怪,问道:“这倒是件怪事。我瞧其他生病的人,身上总是没什么力气的,严重的走几步都要喘。你看着和寻常人一样,力气不减,又每日练武,怎么倒一直生病不好呢?”霍恂掐掐她的脸颊,没有多谈,只作无事道:“那便是个怪病了。否则关大夫怎么成日里盯着我?大约是想破个千古怪病,好让他自己名垂青史罢。”息偌笑道:“你怎么把关大夫说得这样势利,这样爱慕声名。”霍恂故意拉着脸道:“因为能把药做得那么难喝的大夫,大约都不是什么心思纯善的好人。”息偌又笑,待笑够了,盯着他那张溺爱的脸看了好久,而后才凑上去问道:“那你呢?”霍恂问道:“我什么?”息偌道:“我成婚前,我长兄同我说了好多你的坏话,说你从清都回到宁都,简直是野心勃勃,来者不善,必定一入朝就要得登高位,然后好好借以权柄张扬声势。”霍恂冷脸嗤一声,道:“他放屁!”息偌睁大眼睛,拍他一下,道:“夫人不许你说脏话!”霍恂反问道:“那夫人就允许他说我坏话?这对吗夫人?”息偌道:“那我不是没有信吗?我一直在家看着你早出晚归的,虽然外头的事儿我也没打听,但我觉得你那个样子,也不像是想要追求功名。”她做出结论,信誓旦旦道:“我觉得是他冤枉了你!”霍恂捧着她的脸亲了她一下,笑道:“夫人说对了,我也要奖励夫人一下。”息偌笑了一下,往他近前凑了凑,乖巧地伏在他身上,眼睛亮亮地看着他。霍恂被她这样的目光看得心里狂跳,有些难忍地问她道:“夫人怎么这么看我?”息偌抱住他,轻轻用脸颊蹭了蹭他,道:“夫人觉得你是个好人,但是有许多人欺负你,前头有人说你是个长得奇丑无比的病秧子,后头又有人说你想做宠媚君王的权贵,夫人很心疼,决定保护你。”霍恂觉得自己那颗心十几年都没跳得这么带劲了。他将她轻轻向旁边带了带,免得她发现自己这么没出息的一面,道:“那我以后便全要仰仗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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