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习所——那间承载着青川鼓韵最后一点念想的低矮棚屋,此刻被一圈崭新的、蓝白相间的彩钢板围挡死死地圈在了中央!围挡高大、冰冷,隔绝了内外,像一座囚笼,又像一个宣示主权的界碑。围挡上,每隔几步就贴着巨大的、鲜红刺眼的告示:“青川民俗风情旅游村项目一期施工重地,闲人免进!”“依法拆迁,保障施工!”落款是醒目的“金鼎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上面还盖着鲜红的公章。而在围挡外侧,正对着传习所那扇破旧木门的方向,一块巨大的、崭新的广告牌拔地而起,其高度和光鲜程度与破败的传习所形成了令人作呕的对比。广告牌上,是电脑合成的、虚假到极致的“民俗风情”图景:穿着艳丽舞台服饰的“演员”在夸张地敲锣打鼓,笑容僵硬;背景是整齐划一的仿古建筑,小桥流水,花团锦簇。几个巨大的艺术字闪闪发光:“青川民俗风情旅游村——邂逅千年遗韵,乐享田园雅趣!”广告牌顶端,那个熟悉的、象征着资本力量的“金鼎”logo——一个变形的、锐利的金色方鼎图案,在灰蒙蒙的天色下,依旧散发着冰冷而傲慢的光芒。昨天杜涛看到时还只是远处一个模糊轮廓的推土机阴影,此刻已化身为狰狞的现实。它们发出的轰鸣,震得杜涛脚下的地面都在微微颤抖,也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几乎要盖过录音笔里赵老伯那苍凉的歌声。他的目光越过飞扬的尘土和冰冷的围挡,死死钉在那间棚屋上。低矮的瓦檐,在推土机卷起的尘土中显得更加灰暗破败。斑驳的土墙,仿佛在无声地颤抖。门口,昨天他看到的那堆柴火和农具,已经被粗暴地推挤到一边,散落得乱七八糟。唯一能证明这间棚屋价值的,是门框上方,那张用浆糊牢牢贴着的、已经褪色发白却依旧倔强挺立的红纸。上面,是赵老伯或者某个老辈人用毛笔写下的、一笔一划都透着认真和虔诚的楷书:“青川薅草锣鼓传习所”。这九个字,在巨大的推土机、崭新的围挡和刺眼的广告牌映衬下,渺小得像风中的烛火,却又透着一股孤绝的悲壮。“住手!停下来!!”一声怒吼冲破了柴油机的轰鸣,连杜涛自己都被这声音里的嘶哑和愤怒吓了一跳。他像一头被激怒的豹子,猛地冲了过去,不顾飞扬的尘土沾满他的衣服和脸颊,张开双臂,死死挡在了那台正轰鸣着、缓缓逼近传习所侧面围墙的推土机履带前!推土机巨大的铲斗几乎要碰到他的鼻尖,那冰冷的钢铁气息混合着浓重的柴油味扑面而来。履带碾压泥泞的“嘎吱”声就在耳边,震得他心脏狂跳。他毫不退缩,仰着头,怒视着驾驶室里那个戴着黄色安全帽的身影。推土机司机显然没料到会突然冲出个人来,吓得一个激灵,猛地踩下了刹车。巨大的钢铁怪兽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在离杜涛脚尖不到半米的地方停了下来,铲斗上的泥浆滴滴答答落在他脚边。“搞啥子名堂!不要命了嗦!”司机从驾驶室探出头,惊魂未定地破口大骂,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这边的动静立刻引起了注意。几个戴着同样黄色安全帽、穿着沾满泥浆工装的工人围了过来,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不耐烦。很快,一个穿着明显不同的人分开人群,走了过来。这人约莫四十多岁,身材微胖,挺着啤酒肚,穿着一件质地不错的深蓝色polo衫,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头发梳得油光水滑,一丝不苟地背向脑后,露出宽阔的额头。手腕上戴着一串油亮的檀木手串,随着他走路的动作轻轻捻动着。脸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锐利而精明,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他手里拿着一个最新款的智能手机,手机壳上印着醒目的“天道酬勤”四个金字。“怎么回事?谁在阻碍施工?”他的声音不高,但穿透力很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官腔和明显的愠怒。他走到杜涛面前,上下打量着他,目光在杜涛沾满尘土的帆布包和脸上停留了片刻,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显然对杜涛的“形象”很不满意。“我是苍州市文化馆非遗保护中心的杜涛!”杜涛挺直脊背,尽管对方气场很强,但他毫不示弱地迎上对方的目光,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却异常清晰,“这里是青川薅草锣鼓传习所!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青川薅草锣鼓的唯一传承点!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谁允许你们拆的?立刻停止施工!”“哦?文化馆的?”金丝眼镜男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公式化的敷衍和更深的不以为然。他捻动手串的动作慢了下来,另一只手随意地划拉着手机屏幕,仿佛在处理什么重要的信息,头都没抬。“杜涛同志是吧?幸会。我是金鼎地产青川项目部的负责人,张明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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