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陈的目光与杜涛隔空相遇。那眼神里,有深切的悲伤,有未能送师父最后一程的懊悔,有底层挣扎者面对无常命运的无力,但唯独没有杜涛此刻心中那山呼海啸般的使命感与对那古老密码的敬畏。那是一种与“锣鼓密语”相隔千里的、近乎本能的漠然。师父走了,带走了属于过去的秘密,而他的生活,是下一个必须准时送达的外卖订单。巨大的悲伤和那如山压顶的密语重担,让杜涛感到一阵眩晕般的窒息。他强撑着沉重的身体,目光扫过病房门口那个穿着沾满灰尘的蓝色外卖制服、默默垂泪的身影——小陈。杜涛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走到小陈身边。消毒水刺鼻的气味和无边的空寂笼罩着两人。他轻轻拍了拍小陈微微颤抖的肩膀,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却努力透出一丝温和:“小陈…心里难受吧?别一个人闷着。出去走走?找个地方…透透气,也…说说话?”他的眼神带着询问,也带着一种同病相怜的哀伤,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想了解这个“传承人”内心的迫切。小陈抬起通红的眼睛,有些茫然地看了杜涛一眼,又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自己亮着屏幕、显示着未完成订单的手机。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用手背狠狠抹了把脸,低声道:“…好。”那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离开了那间弥漫着死亡气息的空病房。杜涛步履沉重,小陈则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那个装着冷包子的塑料袋,仿佛那沉重的保温箱还背在肩上,仿佛还有几单外卖在等他。走廊里冰冷的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医院住院部楼下,有一个不大的小花园。角落里,一座爬满常青藤的旧凉亭静静矗立。杜涛、小陈跌坐在冰凉的石凳上,小陈脸上泪痕已干,但眼圈依旧红肿,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和麻木,沉默地看着亭外摇曳的树影。凉亭里弥漫着一种沉重而尴尬的寂静。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救护车鸣笛声。“师父…走的时候,痛苦吗?”小陈忽然开口,声音沙哑低沉,目光依旧看着外面。杜涛深吸一口气,摇摇头:“最后…很平静。他…把一些很重要的东西,传给了我。”他斟酌着词语,试探地看向小陈,“是关于锣鼓的,一些…最根本的东西,他称之为‘锣鼓密语’。”“密语?”小陈终于转过头,看向杜涛,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一种近乎麻木的不解,“师父是提过几次…神神秘秘的。说我心不静,学不了。学了…可能还惹祸。”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涩又无奈的笑,“我跟了师父快五年,断断续续的。说实话,就学了些敲打的调子,能糊口,能应付个场面。那些‘密语’…太玄乎了。师父自己守着那破传习所,敲了一辈子鼓,到头来…”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外卖制服,又仿佛无意识地捏紧了那个装着冷包子的塑料袋,“连看病的钱都紧巴巴。我…我现在送外卖,累是累,但钱是实在的。下个月,我打算跟人合伙弄个小吃摊…锣鼓?养不活人,更别说娶媳妇成家了。”杜涛的心像是被狠狠捅了一刀,又搅动了几下。他看着小陈,这个赵老伯血缘之外最亲近的“传承人”,此刻眼中只有对现实生计的算计和对“麻烦”的避之不及。那承载着古老智慧、被赵老伯用生命守护的“根”,在他口中,只是“玄乎”和“惹祸”。“那不是玄乎!”杜涛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他努力压低声音,试图唤醒小陈哪怕一丝的文化自觉,“那是宝贝!是你们老祖宗传下来的根!里面藏着看星星辨方向、识水流、知节气、敬山神的大学问!是真正的文化血脉!赵老伯拼了命也要把它留下来,就是不想让这血脉断了!”小陈看着杜涛因激动而发红的眼睛,眼神复杂地闪烁了一下。有困惑,有一丝被触及的、转瞬即逝的羞惭,但更多的是一种根深蒂固的不理解和“与我何干”的疏离。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语气疲惫而现实:“杜干部…杜哥,我知道你是好人,是为这锣鼓好。但…根脉?看星星?敬山神?”他摇摇头,指着自己,“我就是一个送外卖的,初中都没念完。那些东西,太高太远了。师父的鼓声是好听,能让人想起过去…可过去填不饱肚子啊。我只想…安安稳稳地活着,挣点钱,让家里人过得好点。”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屏幕亮光映着他麻木的脸,“抱歉杜哥,我得走了,还有几单超时要扣钱了。”他背起那个巨大的保温箱,蓝色的身影有些佝偻,快步消失在花园小径的尽头,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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