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梦中的季绫忽然蹙眉,翻身那刻,被衾滑落肩头。他倏地起身,撞到了床边小几的药盏。茶碗应声碎裂,未喝尽的褐色汁液在青砖上蔓延至他足边。他弯腰去拾碎瓷,却见她足踝从被地探出。踝骨处一粒朱砂痣,艳得静心。他鬼使神差地俯身,握住纤细的脚踝。唇将触未触之时,廊下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粟儿拎着黄铜脸盆,刚踏进门槛,就看见坐在床榻边的季少钧,“呀……三爷。”季少钧敛了神色,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粟儿拿眼扫了一遍两人,抿嘴笑了,低着声音,“三爷莫非比药还厉害?晚上烧得厉害,一直嚷着头痛,却怎么也睡不着。”她脸盆放在架子上,雪白的毛巾浸到热气腾腾的水里,麻利地拧干了,要为季绫擦脸。季少钧却抽走了她手中的棉帕:“我来。”粟儿忽然向门外瞧了一眼,声音细如蚊蚋:“夫人方才传话,要来探小姐的病。”他却仿佛并未察觉粟儿话中的深意,“既是夫人要来,去换壶新茶吧。”粟儿不再多言,甫一转身,却险些撞到文容卿。赵姨娘陪在她身边,身后还跟着季绫的大哥季纵与二哥季绡。乌泱泱进来这么些人,一下子将季绫的卧房挤得满满当当。文容卿本是来看女儿的,谁知一进门,就看见季少钧坐在床边,正细细地为季绫擦脸。她的脚步一滞,眼底掠过一丝惊讶。季少钧并不起身,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随后仍旧不慌不忙地,继续为怀里的人擦净额头上的细汗。他的动作很轻,棉巾拂过季绫的脸颊,指腹落在她的眼角、眉峰,极尽温柔。文容卿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后缓缓移向熟睡中的季绫。她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挥了挥手,让赵姨娘带着季纵与季绡退出去。房门再次合上,室内只剩下微微的蝉鸣和风吹动窗帘的声音。她上前两步,坐在床边的杌凳上,冷眼看着季少钧为季绫擦脸。见季绫依旧未醒,她才低声道,“我知道你疼我们家绫儿,可这些事不该你做。”季少钧的手顿了顿,却并没有立刻松开掌心的毛巾。他低着头,视线仍旧停留在季绫的脸上。许久,才轻声问道,“如果她想呢?”文容卿沉着一张脸,“她年纪小不懂事,你也拎不清?”他终于抬起眼,看向她。那双眼睛带着岁月积淀下的冷静,可偏偏又透着这个年纪的男人难得的固执。他低笑了一下,轻描淡写地诉说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我很清楚。”他垂眸,指腹拂过季绫的鬓角,像是在自言自语,“几年过去,我越来越清楚了。”文容卿的手指攥紧了衣袖,眼底掠过一丝隐怒。她冷着脸,目光锋利:“别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他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当年他向她承诺,他会离季绫远一点,不会碰她,不会影响她的未来。可如今,只需要她看他一眼,不,甚至不需要看他,只需要让他看到她眼角的一滴泪水,他就无法克制,一而再、再而三地想留在她的世界里。“你自身尚且难以保全,何况是她?”文容卿低声劝道。“我可以带她离开,香港总督,是我的旧相识。”更多内容请搜索:“你以为她愿意为了你,离开我,斩断她在这世上的所有联系?”季少钧的眼神罕见地锋利了几分,“你嫁错了人,不代表她也会重复你的命运。”“季少钧,就算真有这么一天,就算她也愿意,我也永远都不会祝福你们。”文容卿勾唇笑道,面上有几分病态的自得,“没有母亲祝福的女儿,一辈子也不安生……”“你不爱她,不过是想控制她,叫她满足你未尽的遗憾!”他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是掩不住的愤怒。文容卿笑出了声,“那你呢?你不管不顾地阻碍她过正常生活,不也是为了满足你的欲望?你尽可以试试……那时候,她才知道不听话的后果。”季少钧静静地望向榻上的季绫,指尖摩挲过掌心的旧疤。也许,文容卿说得对。那么明媚的一个女孩儿,该乘着春光,在蜜罐儿里活一辈子,不该染上他身上的铁锈与血污,不该为他放弃一切。他的爱,并不是珍贵到无法被替代的东西。毕竟这五年来,他疏远了她,她也过得很好,不是么?良久,他收回目光,缓缓起身。“我知道了。”他看了床榻上仍熟睡的女孩子最后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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