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绫冲李中尉伸出手,“让我来。”李中尉将针管和药递给她,“四小姐,那我教你。你来打也好,他也许能……安稳些。”“他……以前就这样?”她嗓音干涩。“比这还严重。”李中尉轻声,“前几次发作,疼得全身抽搐,把桌椅都掀了。现在他能扛着不开口,已经是咬着命撑。”“谁换的药?”季绫问。李中尉正欲开口,季少钧却强睁开眼,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李中尉无奈道,“还没查出来。”季绫垂下眼,不再回答。——不是她爷爷,就是她爹。还能是谁呢?季绫低头看向季少钧的手臂。那原本紧实线条的臂膀,肌肉下的青筋依旧清晰可见。而最让人无法移开目光的,是细密的针眼,密集地布在他的皮肤上。有些地方已经结痂,泛着红,有些则仍隐隐青紫。她想象不出,他是怎么一个人把自己扎成这个样子的。她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了,鼻子一酸,终于没忍住,眼泪砸了下来。“小姐……”李中尉轻声喊她。可她只是摇头,手里捏着针管,泪一颗颗滑落。“他教我打枪、教我识字、带我出门……小时候我发烧,他抱着我跑了整条长街……”她哑着嗓子说,“可他这副样子,却不告诉我。”“他把我藏在身后那么久……”她将棉球浸上酒精,擦拭他的手臂,声音发抖,可手依旧是稳的,“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小姐,他是怕你担心。”季绫没回话,只是捧住那只布满针孔的胳膊,试图缝补着她眼前这个千疮百孔的男人。“他只有一件事做错了,不该小瞧我。”她眼泪含在睫毛上。季绫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将针头刺入他的皮肤。药液缓缓推进。须臾,他的眉头终于松开了些。季绫坐在床沿,一手握着他的,静静地陪着。屋子里只点了一盏小灯,光晕温软,将他那张疲惫至极的脸勾勒出浅淡阴影。他终于镇定下来,手指的抽搐也止住了,呼吸绵长,陷入沉沉的睡眠。季绫松开他的手,指腹依依不舍地摩挲过他掌心的薄茧。她站起身子,“李中尉,替我找一双鞋来。”李中尉这才发觉,她原来一路连鞋也顾不得穿。趁着季绫处理足心的伤口之际,李中尉上了楼,片刻提着两只袋子下来了。一双白色坡跟小皮鞋,一条茶玫粉绢纺改良旗袍,一件柔雾米白薄纱罩衫。季绫将那衣服一一摆在床上,“他倒是会买,堂堂参谋长,心思都花在这上面了。”李中尉从袋子底取出一只崭新的贝壳扣小提包,打开了,里头是一对珍珠小耳坠,另一只盒子装着条米珠项链。季绫笑道:“都很好,只是这只包未免大了些。”“正好放枪。”季少钧忽而开口。季绫看向他,包也不管了,急急忙忙扑进他怀里,“小叔!绫儿只当你要死了。”季少钧无奈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压的我喘不过气来。”季绫反倒压得更紧,抱着他又哭又笑:“你嫌我!我就不撒手。”……既是不去英国了,季绫便不能肆无忌惮地夜不归宿。天未亮时,季少钧已好得多,便把她送了回来。自然是不能在她房里久坐,别人不说,米儿和粟儿的两只眼都快粘在他们两个身上了。粟儿打着哈欠沏的一杯茶,还冒着热气,他便离开了。季绫虽有困意,却不愿入睡,在房中转来转去。米儿试探着问:“小姐不走了?”季绫面不改色地扯谎:“下雨了,火车还怎么开?轮船也不是能坐的。”米儿道:“一夜未归,幸好府里的婆子们没来呢。若是见了,怕又要嚼舌头。”“这家也不是什么好回的去处,我倒乐得天天在外头。”粟儿便笑道:“既是如此,小姐索性搬去租界,也省得在这家里憋屈。”米儿喝道:“你这丫头又打胡说,叔叔跟侄女住在一起,像什么样子?”粟儿撇着嘴嘀咕,“我不过是想跟过去,看看洋玩意儿,开开眼界。”季绫从八宝攒盒的一只空格子里摸出几块钱,丢在粟儿面前,“要去你自己去,又不是不知道钱在那里。”说罢,她连连推粟儿出去,“快去提了热水来,我要洗漱。”粟儿道:“好稀奇,大半夜的上哪去给你弄水?厨房还没烧呢。”米儿便强拉季绫去床上躺下,“小姐还是先睡下吧,枯坐着,坐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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